窗外雷聲轟然,雨下的越來越猛烈,而在窗對面的沙發裡,沈瀾汀環胸而坐,保持這個姿勢已經三個小時了。
這個位置對于他來說,很新奇,他從不知道家裡的窗子開的這般大,大到可以囊括整個瀾灣壹号的場景。視野這般好,好到能瞧見車來車往。
他在今天之前,待得最多的地方是書房,客廳這種沒什麼重要用途又空蕩的地方,往往隻是路過或者會客。
可是像此刻這般,對窗而坐,是他生平的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
平日裡不離身的手機被擱置在茶幾上,應酬的電話響了不知凡幾,卻沒見沈瀾汀接起。
到底在等什麼,沈瀾汀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隻知道,今時今日這般模樣是為了梁韻,可到底是為了等着确認她的安全,還是為了要找她算賬,沈瀾汀不知道。
家裡男主人今天奇奇怪怪,阿姨小心翼翼的端了杯蜂蜜柚子茶,輕輕放到沈瀾汀面前,不敢多言,便要轉身離開。
沈瀾汀開了口,打破了沉寂,“等一下。”
“先生?”
“這是什麼?”
“是蜂蜜柚子茶。”阿姨解釋,“太太囑咐過,說您在家的時候就沏這個給您。以前太太就常坐在這裡,看見您的車回來,就吩咐我提前泡好果茶等您進門。”
沈瀾汀端起杯子,果茶的清新味道萦繞鼻尖,确實是他以前回來時解酒的飲品。
“你說,太太經常坐在這裡?”沈瀾汀垂着眸子,情緒不顯。
說起梁韻,阿姨明顯覺得氣氛輕松起來,話題也就多了,“是呀,您在外應酬的每天,她都在這裡等您,太太什麼都提前準備好,然後就在這裡看着遠處,她說過的,您回家的路就這一條。”
“往常啊,太太回來的早,無論您回不回來,都要提前安排好晚餐的菜品呢。她說您應酬多,胃口難伺候,要用精細軟糯一些的食物養養胃。”
“她要是能接到您回來的電話啊,明顯就會高興一些,小蝴蝶似的一會兒看看這好不好,一會瞧瞧那兒合不合适的。要是您不回來啊,她自己就簡單吃些,有時嫌麻煩就幹脆不吃了呢。诶,今天太太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啊?倒是您,回來的早一些。”
阿姨沒什麼文化,說話也颠三倒四的,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沈瀾汀不知有沒有聽進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哎,您看,那是不是有車來了?”
沈瀾汀透過雨幕,依稀瞧見兩束燈光朦胧射過來,隐隐約約的即便不真切,倒也不難确認行駛的方向。
回家的路确實就這一條,能拐上這條路的,目的地也沒什麼意外。
看到車光越來越近,他從傍晚起升起的那股煩悶心情,忽然就有些緩解的迹象。
那放在桌邊許久沒有被主人在意的手機,終于被記了起來。
梁韻進門,看到的便是那麼一幅景象,男人端正的坐在沙發裡,手中端着一杯果茶,垂眸看着手機屏幕,從她進門,換鞋,到行至面前,沈瀾汀沒有看她一眼。
但梁韻能覺察出來,他在生氣,而且很生氣。
為什麼?
“晚上和趙斐然一起去了個畫展,都是新生代的作品,朝氣蓬勃的。”梁韻語氣含笑,繞到沈瀾汀身邊坐下。
“手機沒電了,我都不知道,你有沒有打我電話?”
起初,沈瀾汀沒有回音,隻是将手中的杯子傾身放置在桌邊,眼神卻沒離開手機。
梁韻探頭看了一眼,展開的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肯定又是合同之類的東西,她沒興趣,等了會兒,見他也沒有說話的可能,想着起身離開。
身子起了一半,手腕卻被一股大力牽扯住,猛地用力一拉,梁韻被拽倒,跌在沈瀾汀懷裡,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帶着陰霾的眸子。
“梁韻。”
他在咫尺之間,輕聲喚她的名字,原本利落的發線垂下幾縷,讓他一絲不苟的形象有了一絲皲裂,但不妨礙他眼中的那股渾然天成之威籠罩侵略。
這種情緒持續不久,沈瀾汀眼神轉息就換了。
“我真快不認識你了,寶貝兒。”他松開她的手腕,輕撫上她的臉頰,雪白的肌膚被他指尖滑過,一陣癢。離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唇瓣要貼不貼,呼吸糾纏,勾人心魂。
腰肢也在他的掌控下,被他掐了一下。
一陣輕聲呢喃不自覺從唇邊洩了出來。
男人得逞,哼笑了聲。
變态。梁韻想罵,又怕他更瘋。
“你到底是誰?”沈瀾汀問。
“我還能是誰?”梁韻哂笑,又問:“你喜歡嗎?這個所謂的不認識的我?”
沈瀾汀對她的反應有些陌生,沒有着急的辯解,也沒有慌亂的掩蓋,反而是輕描淡寫的問他是否喜歡。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照片,酒吧昏暗的燈光中,她一襲細吊帶裙,妖娆魅惑,在一衆人裡最能抓人眼球。那個狂肆的梁韻,和剛剛品茶談道的梁韻,都很鮮活。都是他不認識的梁韻。
這樣的她,新奇,陌生,充滿挑戰,喜歡,但不想縱容。
“我不喜歡脫離掌控的事情,你應該了解我的,梁韻。”他捏了下她的耳垂,勾着唇笑,“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乖乖的,嗯?”
“哦。”梁韻也笑,擡手勾上他的肩,“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