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動靜這麼大,主屋的父子倆早就有了些預感,等聽到孫少榮的聲音,父子倆對望一眼,老爺子擺擺手,不想參和,讓沈瀾汀自己去處理。
沈瀾汀起身,長腿闊步,幾息便到了屋門前,路過梁韻身邊時,偏頭看她一眼,聘聘婷婷的站在那裡,不卑不亢,從容自在。
反觀孫少榮,一臉冰冷,胸膛起伏,明顯氣的不輕。
沈瀾汀一時摸不準眼下的情況,他壓下心裡的疑惑,先到了孫少榮身邊,淡笑道:“您這是怎麼了?至于生這麼大的氣。”
屋裡飯香四溢,明明應該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偏偏就成了劍拔弩張的時刻,那些擺在餐桌上被盡心安排過的菜肴,甚至成了笑話。
孫少榮沒說話,就這麼晾着夫妻倆。
沈瀾汀回頭看梁韻,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梁韻聳了下肩。
兩邊都難突破,沈瀾汀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孫少榮的身上。他擡了擡手,輕落在孫少榮的肩膀上,“您總這麼氣着,對身體不好。若是不想說,那我就改日再來。”
孫少榮聽了,猛然看向沈瀾汀,眉心皺着,一臉不可置信,她打掉沈瀾汀的手,嗓音因氣憤兒顫抖,“你這個逆子,她來氣我,你也來氣我!你們夫妻兩個是嫌我死的慢不成!”
這話就太嚴重了。梁韻一向都很乖巧懂事,沈瀾汀自認為她不會做出什麼忤逆長輩的事情來。
“何至于此。”沈瀾汀還耐着性子。
“何至于此?可太至于了沈瀾汀,你這個好媳婦,說我老婆子教不好兒子,說我不配當你媽呢!”孫少榮邊說邊拍着桌子,刺耳的聲音聽着讓人心煩意亂。
沈瀾汀再度看向梁韻,依舊無法在她的面容上瞧出什麼破綻來,仿佛孫少榮口中的那些事情和她沒有什麼關系。
“怎麼回事?”沈瀾汀淡聲問道。
梁韻本也不想瞞着了,她和這個婆婆之間的關系一直如履薄冰,以前忍氣吞聲,不過是為了不讓沈瀾汀難做。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既然做了某些決定,就不能再糊裡糊塗的這麼過下去。
她要逼一逼,讓沈瀾汀表态,婆媳就間的問題,他這個做兒子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的。
“也沒多大事兒,媽問我你的傷是怎麼弄得,我說了,但老人家覺得是我沒照顧好你,我辯解了幾句,就成這樣了。”
孫少榮顫抖着手指梁韻鼻子,“好一個颠倒黑白的嘴啊,辯解?你那是罵我呢!”
眼看又要嗆起來,沈瀾汀給梁韻一個眼神,讓她先出去。
梁韻抿了下唇,想說話,到底是忍住了,轉身出了屋門,靠在旁邊的門框上,等待着他的處理辦法。
屋裡叮呤咣啷一陣響,大概是盤子被撥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瓣,緊接着,是孫少榮不滿的狀告和控訴。
“沈瀾汀,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和這丫頭結婚,你怎麼說的?說她乖,不會惹我生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啊?她是恨不得我提早死呢!”
“還有思思,多好的姑娘啊,和我們家門當戶對的,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說分手就分手呢?那天容家老太太和我碰面了,話裡話外都是遺憾,甚至放出了話頭兒,隻要你和現在這個離了,他們不在乎這些世俗的東西呢。”
“我已經結婚了,媽。”沈瀾汀回答的直接。
“結婚也能離婚啊,人家不在乎。”孫少榮這麼說着,便抓住了兒子的手,“那才是你的良配,你一直沒要孩子的打算,不也是在等一個好的時機嗎?”
屋裡的話,被梁韻聽了滿耳。她自嘲的笑了聲,提了裙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沈家。
“孫女士,我結婚了,并且沒有離婚再娶的打算,至于容家的後悔,和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會因為您的喜好,左右我的生活。”他态度很恭敬,但話卻沒有順從的意思。
“我知道您對梁韻一直有偏見,但她是我的妻子,就是您的家人,我希望今天之後,您能好好擺在對她的态度。我耐心有限,若是每次回來都是這個境況,恕我很忙,沒時間回來陪您。”
“你說什麼?”孫少榮似乎不認識眼前的人了,這還是那個一向孝順的兒子嗎?
是了,孫少榮怎麼能忘記呢,他的恭敬孝順,也是建立在有條件的基礎上,那條件是什麼來着,她差點忘了,沈瀾汀要讓她在相處的時間裡,了解梁韻,接受梁韻。
她忘了,全忘了。
眼看沈瀾汀離開的背影,孫少榮頹然坐在椅子上,該恨誰呢,誰都可恨。
出了屋,沈瀾汀沒瞧見梁韻的身影,有保姆路過,他将人攔下,“她人呢?”
“哦,人走了,一刻鐘前就出了大門,往街上去了。”
沈瀾汀擡眼看了下天氣,陰雲密布,馬上就要下雨了,邊大步往外走,邊打了梁韻電話,響了幾聲,直接忙音。
這期間,雨水密密麻麻砸了下來。
車就停在胡同口,孫誠見沈瀾汀出來,馬上下車打開傘迎了上去,見老闆臉色不好,又是一個人出來的,料想是家宴出了狀況。
“看見太太了嗎?”
孫誠一怔,搖頭:“我一直守在街口,沒見到人。”
最後一點可能被擊潰,孫誠知道,沈瀾汀這是生氣了,肉眼可見他周身氣壓低了下去,混着雨聲,恍若現世惡魔,不知下一刻該誰遭殃。
孫誠心思微妙,總覺得這樣的夫人,似曾相識,說起來,這種作風倒和生日那天給人的感覺對了起來。
他捧着禮物送回家的時候,夫人那種滿不在乎又冷冰冰的樣子,莫名讓人拿捏不住。
沈瀾汀坐進車裡,又一次撥了梁韻電話,對面直接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