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禍聞言面色一頓,他先是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風淩徹,見他不語後猶豫了一下,試探伸手握住男修士手腕,周身逼出幾縷玄中帶赤的魔氣注入腕脈中。
他閉上眸,原本平靜的黑霧逐漸在他五指間纏繞,似是沸騰了似的不斷湧動,頻頻吞噬起他指間的玄赤魔氣。
黑赤兩股魔氣互相對抗,阿禍化形未久,修為到底較弱。不多時,原本氣息平穩的臉上便逐漸蒼白,額角滲出冷汗。
他睜開眼見身後的甯楹訣正持劍注視,深吸口氣,咬牙再度注入魔氣,忽的被刺了般猛然松開手收回,無聲地握着手腕張口低啊。
沸騰的黑霧在他抽出手的瞬間頃刻平靜,重新回降纏繞在屍體周圍。
“怎麼回事?”風淩徹見狀,擰眉開口問。
“這些霧…與鏡魔相連。”
幾滴血從他握住男修手腕後,被魔氣震蕩開裂的掌心虎口處流出。
阿禍慣常是寡言的性子,聞言五指無聲顫抖,張嘴連連喘息片刻,這才低低艱難出聲,“他們發現了我,往山林深處去了。林中盡是黑霧,我…找不到。”
“也便是說。”風淩徹望着兩具同門修士的屍體,意識到了什麼後低聲自言自語發問,“我們一直遍尋不得的鏡魔,其實是為魇霧所化?”
他擡起頭,看向鎮中大陣結界包圍外的層層密林,缭繞起伏的黑色霧氣正安靜飄散在山林深處,時不時有幾縷透過結界溢進村鎮邊緣。
“廢物。”
甯楹訣低斥一聲,仍舊不甘心地催促他道,“你再試一次。”
*
不遠處的草地上,越靈瑤屈膝托腮,坐在原地直直盯向正在命令魔奴探查鏡魔蹤迹的風淩徹一行人,困惑地皺了皺眉。
怪了,她若是眼力不差,這該是他們第二次讓那名魔奴探查魔氣了。
最初那次沒有成功?
她将視線落在那兩具屍體上,默不作聲地掠過花澤的那具,正想從莫師弟的遺屍上看出什麼端倪時,忽的看見暴漲的熟悉金光從剛剛停下搜查的魔奴後背散出。
原本已是臉色蒼白跪坐在地的魔奴頓時仰腰,渾身顫抖了一瞬,随即在後腰劍花幾乎漫延至小腹時撐地艱難咬唇,伏在擔架旁低頭瑟瑟發抖起來。
又來。
越靈瑤心底一愣,看到空地邊緣,意欲入林殺魔的甯楹訣見阿禍再度失敗,頓時怒火中燒手持劍指,繪出玉雪派命奴的敕訣憤憤催動了他身上的奴印,意欲教訓一番。
敕訣一出,明亮的金色劍花瞬間自阿禍的後腰漫延至背部,刺入年輕的魔奴體内。
周圍聚着的修士一片看熱鬧的神情,越靈瑤見魔奴蜷縮在地上低頭,渾身抖成了片蕭索凋零的枯葉,微微皺眉,又看向甯楹訣幾人。
原本默然不語的風淩徹此時迅速正握住她皓腕,制止了甯楹訣打算再催敕令的舉動。紅衣的女子睜大眸子看着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忽的憤然甩手朝地上的魔奴揮出。
“什麼查不出來。”她帶着嬌音揚聲怒斥道,手中生出一襲火流光猛然朝阿禍擊去,“我看,分明就是這畜生與那些魔物是同類,有包庇之心不願領我們去罷了!”
她揮手時帶出的靈力重重擊在了原本尚在喘息的阿禍小腹,越靈瑤遠遠看着,隻見一片火色流光呼嘯掠過空地邊緣,将那名魔奴擊飛,後背直直撞在一旁大樹上。
“楹訣。”
那頭空地邊緣上的風淩徹忽的開口,冷靜看向她,“你太冒失了。”
甯楹訣怔怔地看着他,忽的低哼一聲咬牙别過身去,不再回應。
阿禍從半空跌落在地,猛地咳出一口血。他手臂撐地艱難地擡頭,見圍在屍體旁的修士皆面無表情冷眸看着自己,于是默默低頭悶聲擦幹淨了唇邊滲出的血漬,将被火燎破的鬥篷重新遮在自己上身。
“我們已經死了兩位同門,你不讓他去查,那我便自己去找。”
甯楹訣神情掙紮許久,不忿地朝風淩徹怒道,便要負劍轉身走向林中。還未等她走出幾步,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道清澈的話音。
“甯師姐,還請留步。”
她扭頭,見青裙膚白的少女正快步朝自己走來,“如今我們已經有三名同門接連遭害,你一人去太危險了。”
“你在質疑我的實力?”甯楹訣眸色一瞥,不悅地看向她。
越靈瑤被她不善地盯着,連忙擠出幾抹笑容連連擺手,“我哪裡敢。”
她見周圍修士的目光悉數集中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慌不忙,背手張望了一圈後視線落在人群身後正兀自撐住膝蓋,幾次想要爬起來的阿禍身上,杏眸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找到你了。”
她在一衆訝異的目光中毫不在乎地半蹲在枯死的大樹下,順勢伸手小心地把他扶坐起來。
阿禍不可置信地呆呆看着她,他很明顯認出來面前的女修就是當晚攔下那四人的那位,随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匆匆低眸,受傷的五指又握在胸前攥緊了鬥篷遮了遮。
樹影下,越靈瑤正色朝他問道,“你能把方才對大師兄說的話再複述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