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周世殷自認為并不是那種被拒絕了還要繼續糾纏的沒品的人,他與沈淡秋也談不上喜歡或追求,隻是放棄了高中生涯的融洽的寝室關系而已,他現在非常清醒的決定要與沈淡秋劃清界限。
具體的做法就是,不管發生什麼,就當沒這個人存在。聽不到他說話,不跟他交流,如果不小心對視了,就當做看到一幅好看的油畫,可以多看兩眼但千萬不要生出跟油畫打招呼的想法就好了。
抱有這種心态之後,周世殷奇迹般的平和下來。甚至在第四節課結束後,徐然邀請沈淡秋一起去食堂吃飯時,他也可以安靜站在旁邊當一塊背景闆了。
不過被邀請的對象卻絲毫沒有自己被包容了的感覺,更不會感到榮幸,隻是非常平淡的搖了搖頭,就一個人起身走了。
沈淡秋并不太在意周圍人的看法,但并不代表他在人際交往這方面鈍感。相反的,他其實是個相當善于感知氛圍的一個人,隻是常常懶得去揭穿。
徐然要跟在開學第一天就搭上的兩人一起用餐,一個是早上才被他扔下的現任室友,另一個男生也對他隐隐有些排斥。
沈淡秋并不想勉強自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進餐,一個人反而更自在。
被無聲拒絕了的徐然有些讪讪的站在原地,其實他也理解沈淡秋不跟他們一起的理由,隻是若是能來就更好。跟沈淡秋走在一起其實很吸引目光,即便隻是作為同路人。
“哎,不來算了,昨天他就自個兒走了,以後别叫他了。”同班的男生半坐在徐然的桌子上,腳一下一下的點着地。
徐然苦笑了一下,說:“沒事,我們也走吧。”
三人于是也緊接着走出教室。
沈淡秋兩手插在褲兜裡走在前面,他們班在一樓,教室一出來便是一片樹林。
斑駁的光點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落在身上,嶄新的短袖校服上便落滿白色的光斑,然後就有一隻黑乎乎的手,突兀的從側面拍了一下他的肩。
“嗨~”
沈淡秋定睛一看,那人的皮膚被陽光曬出來的深麥色,頭發相對倒顯得淺了,由于天然卷的緣故,看起來還毛茸茸的,正是住在寝室對面的兄弟。
“昨天忘說了,我是二班的,就在你們班旁邊,我叫左一鳴!”左一鳴自然的就跟沈淡秋同步了一下腳步,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名字,你一個人嗎?要一起去吃飯嗎?”
[我要是想告訴你我的名字,我昨天就不會走那麼快了。]
沈淡秋此刻内心有些複雜,但他并不會因為有人想跟他做朋友而抱有高興或是自滿之類的情緒。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麻煩的、性格惡劣的、情感淡薄的、沒有多少人能忍受的人。
所有的善意、好感,在他們發現自己的真面目時都會随之散去。這些淺薄的交情,即便短暫獲得也終究要失去的東西。
[對我這種人來說,就連接受好感也是一種麻煩。與其不斷得到又不斷習慣失去,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獲得比較方便。]
“嗯?”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左一鳴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看向沈淡秋。
“同學,你認識淡秋?”徐然突然快走兩步,插進了二人的對話中——如果那可以稱作對話的話。
“啊?”左一鳴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又回問了一句,“你是哪位?”
周世殷臉上表情有些不耐,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沈淡秋已經拒絕跟他們一路,徐然還要特意去管閑事。
“我是他的同桌,徐然。”徐然露出了一個顯得格外爽朗的笑,“淡秋他平時不說話的,你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找他吃飯啊!”左一鳴很耿直的說道,“我昨天跟他說話說的挺好的啊。”
“是……嗎?”徐然臉上表情凝固了片刻,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啊。”左一鳴很肯定,還轉頭向沈淡秋求證:“你說是吧……淡秋?”連名字也順便知道了。
感受到這一刻有些尴尬的氛圍,沈淡秋覺得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于是他無聲的歎了口氣,說:“走吧。”然後加快了腳步。
“哦哦,去吃飯嗎?好!”左一鳴得到應答,瞬間把搭話的徐然抛到腦後,也跟着加快了腳步。
“淡秋,我感覺我看着你都能多吃下一碗飯……”
左一鳴的聲音漸漸遠去,落在後面的徐然等人聽到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
徐然想的是:學到了,原來誇人還有這種憨憨誇法。
周世殷想的是:沈淡秋這什麼品位,如果非要這樣才能跟他搞好關系的話,對不起,一輩子都不可能!
無名男同學:我隻想快點去吃飯,好不容易是一樓,再慢下去樓上的學生都超過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