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秋并沒有馬上接受他的禮物。
榮佑介察覺到沈淡秋的遲疑——他總是能很快察覺到周圍人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這種察言觀色的能力,榮佑介喜歡把它稱為苦難的饋贈。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的畫呢,介意我看看嗎?”
榮佑介看似要直接往房間裡走,實則隻是在試探,隻要沈淡秋稍微表露出一絲要攔住他的預兆,他便會停下。
不過直到他就這麼走了進去,沈淡秋也并沒有任何動作。
榮佑介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自己會被攔下的。他回頭看了一眼沈淡秋,雖然沒有在笑,但天生的笑唇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玩味,“我以為你不會願意讓我進你的房間,領地意識很強的小家夥?”
“很顯然,所謂你以為隻是你單方面的臆測。”
沈淡秋看着榮佑介道:“我猜你還以為我不會回答你,然後放任你用越來越過分的言語把我激怒為止。”
“真直白。”榮佑介聳了聳肩,順手将帶來的畫具放在了地上,轉頭對沈淡秋道:“你每天待在這裡,不無聊嗎?”
“……”沒有回應。
“拒絕閑聊?”榮佑介嘗試着理解沈淡秋的意思,一步步試探着,他的目光落到牆邊的兩本畫冊上,“你每天都會畫畫嗎?”
“……”依舊沒有回應。
沈淡秋看着他一步步探索着的樣子,内心同樣充滿了困惑。他能理解榮佑介最初的敵意,能理解對方出于利益的試探。但是現在榮佑介表現出的關注,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為什麼,一個人會想要了解另一個人呢?]
在榮佑介想要去翻看那些畫冊的時候,沈淡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沒有意義……”
“什麼?”榮佑介沒有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人隻會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産生求知欲。但有些時候,不過是因為家庭變故而臨時住在一起的不同世界的兩個陌生人,本就沒有互相了解的必要。]
沈淡秋本想說點什麼,被随手放在被子上的手機屏幕卻不合時宜的亮了起來,顯示有一條新的消息。
本能的就知道那是鄭谷雨。
沈淡秋看回榮佑介那邊,目光中帶上了趕人的意思。
從沈淡秋的态度中,榮佑介意識到那定不會是一條普通的垃圾短信,隻有是固定的、長期保持聯絡的人,才能在收到信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有人選的。
“有點意外,你竟然會在手機上跟人聊天?”脫口而出的語氣,充斥着不平和的腔調。
得到冷冷的四個字:“與你無關。”
然後就被送出了門。
看着房門在面前關上,榮佑介微皺着眉頭,片刻後,輕輕地發出一聲嗤笑,決心為自己這兩天莫名的熱切畫上一個句号。
門内,沈淡秋查看着手機的信息。
【明天就要開學了,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是一個時間?我竟然有點害怕開學了,原來班上的人都沒上這個學校,不知道能不能跟新的同學好好相處啊。】
[這個笨蛋,原來也會擔心這樣的問題嗎。]
沈淡秋記憶裡的鄭谷雨,好像從來都是一副大大的笑臉,和誰都能說上兩句話,熱情而直爽。
在他看着的時候,手機長長的震動了一下,又收到一條新的信息,來自同一個人。
【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這還是第一次,鄭谷雨想要與他通話。
并沒有直接打過來,而是發了一條信息詢問。
看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沈淡秋突然仿佛隔着遙遠的空間觸碰到了鄭谷雨那顆柔軟的、溫暖的、小心翼翼像是要包裹住他的心。
就這一瞬間,沈淡秋想要對他好一點。
他手指輕點撥号,給鄭谷雨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