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隻是心頭一熱就做出了這一舉動的沈淡秋同學,顯然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另一頭的鄭谷雨也有些錯愕,以至于一時間,兩人竟是不約而同讓沉默占據了片刻空間。
“喂?”鄭谷雨反應過來,“沈淡秋?”
“……”
盡管沈淡秋沒有說話,鄭谷雨卻仿佛隐約聽到了另一端微不可聞的清淺呼吸。又或者那隻是錯覺,是一種基于你能感知到那個人存在,所以産生的隐秘的貼近感。
“我沒有想到你會打過來。”鄭谷雨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哪怕他日複一日的給沈淡秋發着消息,仿佛一切都無法影響他朝氣蓬勃的生活的樣子。可面對着從不回短信的沈淡秋,鄭谷雨偶爾也會覺得有些挫敗感。也會有不自覺去想“是不是隻有我在一廂情願的想去溫暖淡秋,而實際上他或許一直在忍受着自己的打擾”的時候。
而這通電話,讓鄭谷雨的疑慮與不安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你總是這樣,平時不聲不響的做出一副冷漠的樣子,關鍵時候就來給人會心一擊,也太犯規了吧。”聲音裡帶着止不住的笑意。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沈淡秋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不常聽見卻很熟悉的聲音,帶着熟悉的腔調,令人很難不為之動容。
“坦率一點又有什麼不好。”鄭谷雨順嘴頂了一句,卻沒多說,有些事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他覺得自己對沈淡秋來說是不一樣的,具體來說的話,主要體現在沈淡秋從來不在意那些同學對他的看法,無論好壞,無論其中是否有誤解。但面對自己,卻總是執意地、坦率的将那些每個人都有卻不願意承認的隐秘角落展現出來,有時甚至是故意引導自己将他想的更壞。
鄭谷雨不知道沈淡秋為何要這麼做,曾經的他甚至因此真的讨厭過沈淡秋。但現在,尤其是在沈淡秋家裡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之後,他的心裡隻餘下無處安放的擔憂與心疼。
[這家夥,又自己腦補了什麼吧。]
沈淡秋覺得舉着手機有點累,于是把手機放到地上打開了揚聲,自己順勢躺了下來。
“其實吧,那天沈大哥跟我說你不願意再說話了之後,我一直挺擔心你的。”鄭谷雨的聲音沉了下來。
“雖然你以前也不太愛說話,但是也不至于完全不和人交流,高中如果不趁着開學好好交朋友的話,可是很容易被孤立的。”
[這是哪裡的校園霸淩小說看多了嗎?就算被孤立,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和置身人群中也沒有什麼不同。]
“上體育課沒有人跟你一隊鍛煉最後隻能等着老師分配;同學成群結隊聊着天放學的時候,你隻能戴上耳機假裝聽歌匆匆路過;排隊打飯的時候突然想買水喝也沒有辦法離開隊伍,隻能忍着口渴……真是想想就覺得很可怕。”
[……越說越離譜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鄭谷雨說。
沈淡秋翻了個身,視線落到亮着的手機屏上。
“但是多一點人喜歡你,跟你站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好呢。”鄭谷雨像是在勸沈淡秋,又像是在跟自己說,“我覺得,要是大家在一起都能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也是,誰不喜歡得到他人的喜愛呢。]
沈淡秋有一瞬間的怔神,而後說道:“不用勉強。”
[不過是些畢業之後就再也不會聯系的過客,就算得到了那些許好感也沒有意義,隻是淺薄的喜歡而已……我渴望的,是更加沉重、深刻到心底的,熱愛。]
“恩,我知道。不過不管怎麼說,都要嘗試看看吧,希望我們都能度過愉快的高中時光。”
鄭谷雨伸了個懶腰,笑着說:“像你這樣的人,隻要稍微對人友好一點就不會混的太差,我隻怕到時候一代新人換舊人,用不了幾天你就把我忘光咯。”
沈淡秋再沒有回應他,鄭谷雨也不在意。
這時的兩人就像是兩棵長在陽光下纖細的白楊,暖春熱夏,尚未見識過涼秋的殘陽和凜冬的寒風。
更不曾知道,此時此刻,在同一所城市裡,有人被耳提面命要求着,為了家裡的生意而絞盡腦汁;有人埋首靠坐在牆角,對第二天的開學滿心恐懼;有人呼朋引伴,沉迷酒精中醉生夢死……
第二日,太陽照常升起。
雖然時間已是九月,可氣候卻仿佛還在酷暑。
天也亮的早,沈淡秋是被清晨六點多的光線照醒的,醒來後再睡不着,索性便提前半小時起來收拾自己。
睡出來的一身暑氣在淋浴的沖刷下褪去,帶上了絲絲清涼。沈淡秋換上襯衫下樓時,翹起的發梢還有些微潮。
餐桌上難得的見到了别墅主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