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衆騙騙花?”方小葳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在其位謀其政嘛,我不能随意說太多,這是愚人衆的命令,但凡事都有例外,公子大人既然已經亮明身份,我也不必再隐瞞。旅行者,派蒙,我記得我們在蒙德時是朋友呢。”
“哼,這種說話的腔調好能蠱惑人心,是你們愚人衆統一的語氣嗎?”派蒙學着達達利亞那般不羁地揮了下胳膊,發出“哈”的聲輕笑。
她在模仿上的天賦堪稱“很會模仿真君”,一下子抓住了精髓。
方小葳被逗得接連鼓掌:“學得非常像,以後你來給我當上司也行,成為新的執行官。”
“不要恭維我,我不會被甜言蜜語收買的。”派蒙傲嬌非常,雙手叉腰。
這時,沉默良久的空觀察四周,忽然輕愣了一下。
好熟悉的視角。
他悄悄打量茶室那邊的連廊,用餘光丈量角度,似乎發現了什麼事情。
“我們進城那日,你們就在吧。”空方知早被愚人衆盯上了。
當時,他确實感覺出有兩道陌生的目光在暗中監視他,可初來璃月,對城内不甚熟悉,無法明确分辨在哪個方位。
如今登臨這間位于白駒逆旅旁邊、建在高處的茶室,他便能猜測到幾分了。
“是。”方小葳表現着知無不言的誠意,況且空現在已處局中,這些籌備任務的小秘密不算秘密,“我很抱歉,都是工作,即便我有心擺爛,也逃避不開太多。”
其實,空起初對方小葳的觀感不錯。
樂于助人、開朗熱情、廚藝很好。
這是空對她的印象和評價。
但礙于女士在蒙德展現的行事風格過于張狂粗糙,他不得不對方小葳報以警惕,怕他和對方掏心窩子,對方給他“掏心窩子”。
方小葳看出空的想法,隻好微微正色:“你放心,每個執行官性情各不相同,手下的人跟随上司的風格辦事,更是不一樣。說起來,我們這派也不是很喜歡女士大人呢。”
何止是不喜歡。
愚人衆執行官們之間暗流洶湧,為了和平共事,必須維持表面的安甯。
可下屬們的顧慮就很少了。
還在冬都時,她曾被人拉去參與過辯論賽,是職員們自發為各家上司争論站台的賽事,比起什麼辯論,更像粉圈吵架。
“然後呢然後呢?”派蒙好奇心極重,恨不得撬開方小葳的嘴聽到餘下的事,“方老闆,不要賣關子啊,就像寫書不寫結局的話會被讀者罵的。”
“然後嘛......親近公子大人的這些人均是口才稍遜一籌,隻好演變成物理争辯,這一動手的話,我們肯定不會輸啊。當然我那時在檔案室工作,屬于後勤文職,觀戰就行。”方小葳用内部八卦來拉近距離。
她的交友套路放在派蒙身上極為管用,三言兩語便淡化了緊張的氣氛,愈發像尋常的老友閑聊。
談起八卦時,派蒙變身十萬個為什麼,而方小葳有問必答、遊刃有餘。
“你們内部也不像想象中那麼的可怕嘛。”派蒙點點頭,調侃道,“而且這些人确實很符合公子的風格呢,我總覺得他超級能打。”
“所以我們絕對不是人人都帶着陰謀。”方小葳在心底補充,至少她這次不是。
“好吧,說起來你找旅行者要做什麼呢?”派蒙徹底放松下來,暫且接受了方小葳這朵“愚人衆騙騙花”,“有鐘離在這,你應該不會提一些特别恐怖的事情吧。”
方小葳聞言拿出張藥方,面容誠懇:“我畢竟是公子大人身邊的士官,現在時期特殊,我無法離開璃月港去山中采藥、搜齊所需的藥材,故而希望旅行者能幫忙一二,報酬豐厚。”
按理說用不到這麼多藥材,可她是初次自己配藥,怕有失敗,故而需留出空餘。
“原來是私事啊。”派蒙擠到她手邊看藥方,讀得磕磕絆絆,“霓裳花的根莖、琉璃百合的最邊上的花瓣、小壁虎的尾巴尖部、爆炎樹的樹脂……好奇怪的藥材,你不會想利用旅行者去做毒藥吧?!”
鐘離一面靜靜品茶一面聽派蒙讀藥方,在聽過幾味藥材後,向方小葳望去,神色了然。
“若是方老闆想聽些建議的話,我可以給你改下藥方。”他對自己的才學一貫不愛張揚,用詞十分謙和,“我亦頗通藥理,依我看來,有些古醫書在謄抄傳閱的過程中很容易出錯,藥性失之毫厘差之千裡,你應該仔細斟酌。
況且璃月的醫方有不少是仙人所創,其中一兩味藥材的藥性非常強烈,用在普通人身上,恐怕難以承受。”
他不得不佩服方小葳的大膽。
放任下去,對方肯定會吃錯藥。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以為醫書不會有錯。”方小葳從包裡翻找出本醫書,這醫書是孤本,由她拍賣得來,“藥材是我在上面看來的。”
派蒙和空探過頭去,入目是一堆之乎者也的藥性解釋,瞬間頭暈眼花。
“天啊,璃月以前的文字好難懂,方老闆你确定你真看明白了嗎,别亂配出來藥,把自己吃出問題了。”派蒙雖懷疑方小葳的動機,但見鐘離沒說藥方有毒,就也相信了這屬于私事。
鐘離似乎對醫書很熟悉,随手翻了幾下,皺起眉頭:“是孤本不假,可抄錄者存在筆誤,不得全信。你有帶筆嗎,我略改幾筆。”
方小葳隻帶了鋼筆,還是琳妮特在楓丹給她買的生日禮物:“鐘離先生習慣寫鋼筆字嗎,要不要我讓侍者去拿毛筆?”
“鋼筆也好。”鐘離執筆在藥方和醫書上勾寫更改,一撇一捺間如雲般飄逸大氣,筆劃極具風骨,鐵劃銀鈎,“這下,便差不多了。方老闆切記不要多服,分為兩份,剩下的外用就好。”
派蒙看鐘離和方小葳關系不錯,比跟提供經費的達達利亞還熟悉,不由得為她說話。
“旅行者,我覺得方老闆和其他愚人衆不一樣呢,應該不會再騙人啦,估計就是她自己想請你幫忙而已。”派蒙和空低聲耳語。
空歪着頭,思索幾下,輕輕颔首。
方小葳見計劃成功,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們放心啦,我不是白找人求助,這裡是可以換錢的精油和藥水,商人會收,至少要這個數。”她學起葉卡捷琳娜的樣子用手指比價格,又說,“而且我知道旅行者在找妹妹,恰巧愚人衆在璃月建有負責宣傳的印刷室,印幾張尋人啟事還是很方便的。”
“什麼,這個數?”派蒙驚訝地向後仰了一下,“旅行者,我沒看錯吧。”
大約是一瓶三十萬摩拉。
空也被小小震驚到。
“璃月是商業之都,小小三十萬摩拉的藥水算不得價值不菲,若論奢華,還屬玉京台周圍的宅院呢。”方小葳想起那幾處豪宅,也是咂舌,毫不猶豫地揭愚人衆的底,“可話說回來,北國銀行在那就有一套,産權屬于富人大人,用來接待暫時派遣的執行官。”
派蒙哼哼吐槽:“你們愚人衆出行的派頭是真大啊,像女士在蒙德的時候要包下整個歌德大酒店,花錢如流水耶。所以旅行者,這麼看來方老闆的經濟條件不會比公子差多少,你千萬别猶豫,快答應吧。”
“好,方老闆,我接下你的任務。”空将藥方小心翼翼地對折收進口袋中。
“那麼合作愉快啦。”方小葳拍拍手,等候在茶室另一邊的冰螢提上來個食盒。
冰螢在等待幾人談話時也沒閑着,又是喝奶茶又是吃點心,硬生生吃了個二十分飽,撐得難受。
“好撐…啊,這是隊長讓我去琉璃亭買的茶好月圓和蓮花酥,還有她自己做的檸檬派。”冰螢的眼神在派蒙身上掃過,從疑惑轉為恍然大悟,“你是那天的那個漂浮白蘿蔔。”
“什麼白蘿蔔,沒禮貌,派蒙是旅行者的向導。”派蒙也想起來冰螢是誰了,“旅行者,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進城時遇到了在營地休息的愚人衆,吃的東西特别特别香。”
當時正值早飯時間,冰螢餓得前胸貼後背,無意打架,瞪了派蒙和空兩眼裝裝樣子後,便繼續回去等着水開下肉。
工作嘛,差不多得了,才掙幾個錢啊就為拼死拼活的。
空有些印象。
他一路上除過在望舒客棧吃了飯後,幾乎全在啃幹糧或随便找露營捕獵,睜眼野菇雞肉串閉眼甜甜花釀雞,吃得派蒙都差點要厭食了,飯量從一整隻雞外加兩條烤魚變成半隻。
這種情況下,忽然聞到那樣又鮮又辣的香味,很難不印象深刻。
“那是隊長給我們做的絕雲椒椒牛油底料,外出時放一塊底料,然後無論加哪種菜都好吃啦。”冰螢故意饞派蒙,詳細解說,“隊長還從輕策莊買了臘腸,蒸飯時放幾片,米飯上會有肉香呢。”
派蒙越聽越餓,迫不及待地大口啃點心解饞:“旅行者,等事情結束,你一定要陪派蒙去方老闆那吃飯。”
“嗯嗯,介于派蒙的飯量,我給你們打六折。”方小葳貼心道。
“幹什麼,我不會吃窮他的嘛。”派蒙嘴裡鼓鼓囊囊的全是點心,像藏糧食的倉鼠。
茶好月圓和蓮花酥均由琉璃亭最好的白案師傅制作。
前者的造型比尋常時候更精緻些,圓嘟嘟的淡綠色點心頂端還被插了支捏成的茶葉,後者的花瓣形狀則輕薄分明,托在手裡時晃卻不掉、散卻有型。
因為茶好月圓的内陷裡還有一整顆蛋黃,所以包裹着蛋黃的綿豆沙是減糖版,以綿密的口感展示紅豆香和來自山間空谷仙茗的幽幽茶香。
“一點也不噎得慌,好好吃的蛋黃。”派蒙人不大但胃口大,吃起茶好月圓來一口一個。
“琉璃亭有專門養殖蔬菜和畜類禽類的農莊,還在沉玉谷包了茶場,自然與衆不同。”鐘離慢條斯理地品味,評價道,“但單論鴨蛋黃的品質,卻不如方老闆那用的。”
“咳...過獎了。”方小葳當着岩王帝君本人的面,不好明說。
能不好嘛,她是直接在野外抓的野鴨子。
據說璃月的法律是厚厚一本,她沒仔細研究過,萬一野鴨子是保護動物,那她可成法外狂徒了。
不對,作為愚人衆,她早便是法外狂徒了。
方小葳旁敲側擊:“鐘離先生,咱璃月沒有啥保護野生動物的法案吧。”
“沒有,有類似的,但一般人遇不見某些生物。”鐘離看破不說破。
“那就好那就好。”方小葳放心。
她順便開始和鐘離聊起律法,空在一旁時不時地聆聽着。
這樣,所有點心可全便宜了派蒙。
派蒙将茶好月圓吃得溜幹淨,也不嫌膩,又把手伸向真好似盛開綻放般的蓮花酥。
琉璃亭的蓮花酥有豆沙餡、蓮蓉餡和棗泥餡的,現在市面上另有幾家會做椰蓉和牛奶南瓜的,但這便是創新之列了。
還是傳統風味的餡料更好吃。
豆沙綿軟、蓮蓉清甜、棗泥微酸,三種味道各有千秋。
派蒙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嘴邊盡是點心屑。
見無人注意,她又拿來食盒中的小叉子去吃楓丹檸檬派。
商人們除了販賣食材,偶爾還會帶來一兩本料理書,而受水神芙甯娜熱愛小蛋糕的影響,楓丹的甜品種類和相關書籍繁多豐富。
這款檸檬派是方小葳根據璃月口味改良過的。
楓丹的貴婦們喜歡喝咖啡配甜點,是故點心裡的糖用量驚人,可璃月對一款甜品的最高評價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