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七一臉為難:“督公,陛下如今的情形您也知道,隻管求仙問道,連司禮監朱批好的折子都懶得看。事關國本,曹掌印不敢擅專,實在沒法子了才讓小的來請您,您看......”
陸晏和淡然道:“曹掌印不能抉擇,那就發到内閣票拟。”
吳七一拍大腿:“正是這件事為難呢!督公知道,陛下将内閣首輔李廷弼逐出内閣,其餘兩位次輔年邁,去年已經先後緻使,如今内閣隻剩下幾個愣頭青的書辦,讓他們處理機要,那是水田裡撒鴨子,非踩個稀巴爛。曹掌印的意思,是先把内閣班子組起來,咱們司禮監也能喘口氣兒,正巧百官聯合上折子推舉了幾位大人,曹掌印想跟您商量商量如何定奪,定好了人選,再一起去跟陛下舉薦。”
陸晏和聽罷心中了然,曹臻那頭應該是已經想好了人選,但又怕自己一個人說話分量不夠,所以想拉他一起幫人扛鼎去。
他不願當這個為人做嫁衣的冤大頭,于是推脫道:“曹掌印垂詢,卑職原應歡欣而往,然這幾日陰雨不斷,卑職腿疾發作,力有不逮,還望曹掌印莫要見怪。”
“陸督公,曹掌印是你的上官,他傳你問話,就該立刻過去,你如此推三阻四,就不怕違反宮規麼?”吳和說了半天,見陸晏和還是不肯去,臉色便拉了下來,冷哼道,“卑職方才瞧見督公從雲台下來時,步履矯健,可并不像是腿疾發作的樣子。”
陸晏和冷嗤一聲,話都懶得敷衍,徑直從吳七面前走過去。
吳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望着陸晏和的背影,咬牙切齒道:“豎子目中無人,等來日爺爬到你頭上,教你知道厲害。”
陸晏和出了花園向東走出一箭之地,幾個轎班的内侍追了上來:“督公,快請上轎。福掌作特意吩咐了,叫咱們幾個這幾日勤快些,督公您要去哪兒咱們送您。”
“去東華門。”陸晏和也不客氣,擡腳上了轎子,靠在軟背上閉目養神。
待到了東華門落轎,陸晏和向守門的禁軍亮了下腰牌,便出了皇城,早有東廠番子牽着馬匹等在那裡。
陸晏和接過缰繩翻身上馬,與幾個護衛一道,穿過幾個街道進了東廠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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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長春宮裡,一片雞飛狗跳。
姜寶瓷剛才在門口,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長春宮大門外一派寂靜,整日跟吉祥物似的蹲在那的兩班小内侍也不見了蹤影。
她前腳剛踏進院子,後腳就被兩個蒙面人給堵住了去路,二話不說上來就扒她衣裳。
本以為她一個嬌小宮女,取她件衣裳還不是手拿把掐麼,結果這小妮子滑溜的像條泥鳅,幾個錯步就鑽出幾丈遠,随即就叫嚷起來:“小松子,王嬷嬷,快救命啊,有刺客!”
兩人聞聲沖了出來,看到院中與姜寶瓷纏鬥的兩個蒙面人,小松子抄起院中的掃帚就沖上來幫忙,卻被其中一個暗衛當胸踹了一腳,。
姜寶瓷一邊在院子裡亂竄,一邊對王嬷嬷喊道:“快出去叫人呐,就說有刺客!”
兩個暗衛見一時拿她不下,又見王嬷嬷拎起個銅鑼就要敲,趕緊上前阻攔道:“我們沒有歹意,姜姑娘你把外衫脫下來給我們,我們不為難你。”
一聽聲音是女的,姜寶瓷心中的驚懼稍稍減了幾分。
姜寶瓷雙手抱胸躲得遠遠的,兩廂停了手對峙起來。姜寶瓷問道:“你們是誰,要我衣裳做什麼?總不會是看我打扮的好看吧?”
兩個暗衛接了這個麼任務也是雲裡霧裡:“上頭的命令,我們哪曉得為什麼?我勸你乖乖照做,要不是我們頭兒有吩咐,不可傷人。咱們哪有功夫跟你在這兒兜圈子,早見了血了。”
這話姜寶瓷倒是信,這兩人一看就是練家子,一個拿着彎刀,一個背着弓箭,但剛剛追她的時候,卻都沒動家夥。
若是動真格的,她練武行學的那點花拳繡腿根本不夠看。
“就隻要衣服?”姜寶瓷懷疑道。
“哦,還有你頭上那兩隻撲棱蛾子。”
“......”姜寶瓷一邊把珍珠掩鬓取下來給她們,一邊又問,“你們說話算話,确定不傷人?你們頭兒是誰?”
這時,院牆上傳來幾聲響哨,原來上頭還有一個放風的。
“别廢話了,趕緊的。我們還等着回去交差呢。”聽到哨聲,兩個暗衛催促道。
姜寶瓷從善如流,十分配合地把衣裙脫下來,暗衛一把薅過去轉身就走,想趕緊把這窩囊差事了了。
太沒臉了,她們堂堂東廠暗衛,日日神出鬼沒,幹得都是刀劍舔血的陰司,卻來搶人家小宮女的衣裳,讓同僚知道了,還不笑掉牙。
出了宮門,牆上那位嘹哨也躍下牆:“拿到了麼,話有沒有傳到?”
兩名暗衛點點頭,又搖搖頭。
“算了,快走,有禁軍過來了......”嘹哨說着突然一頓,隻覺面上一涼。
一隻手沖斜刺裡伸出來,一把将他臉上的面紗拽了下來,姜寶瓷目光灼灼地盯上他,涼嗖嗖道:“呦,背鍋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