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說鶴山的仙人們這兩日都去山上捉妖怪了,笑笑怎麼沒去?”
聞笑掩唇輕咳兩聲:“嗯...這兩天,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噢,真可惜。”
“可惜什麼?”
翠翠困惑又天真地睜大眼:“能除掉吃人的妖怪,不是件有趣的事情嗎?笑笑你不是說,那妖怪,吃人嗎?”
此一時彼一時,聞笑讪笑,她哪知道自己寫的劇情居然也有可能不是真相呢。雖然她出發點錯了,但至少那些百姓現下已經各自歸家,她也不算做錯了什麼吧。
不過翠翠既在此處做工,不知她會不會知道什麼。
聞笑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引開:“說來奇怪,之前看到路上都是侍衛,現下卻一個人都不見了。”
翠翠随口說道:“興許是府上出了什麼事吧,說不定又是易小姐失蹤了。”
“易小姐失蹤?”
“嗯?笑笑不知道嗎?易小姐半年前失蹤過,府裡鬧得天翻地覆呢。”
“那...易小姐為什麼會失蹤,也是被虎妖捉了麼?”
翠翠腳步一頓,壓低聲音湊近,莫測地笑起來:“才不是呢。聽說,是要和情郎私奔,被易老爺親近捉回來的呢。”
這等隐私你都知道??聞笑一瞬間覺得眼前的少女簡直像個情報npc,比她腦子裡的系統還系統。
易小姐是因為和情郎私奔才被管束這麼嚴,這倒是說得通了。那這事便和失蹤案沒什麼關聯了吧。
那就好,聞笑放下半顆心,那事情或許就簡單起來,看來之前是她多想。
她放心許多,也終于有心情來看這四下風景。
跟着翠翠又拐了個彎,又聽她說道:“這後院裡有個禁地,笑笑可不要不小心走進去了。”
“禁地?”聞笑莫名感覺還能從她口中聽到更多。
果然,翠翠繼續說道:“聽說裡面供了邪神呢。”
啊?
聞笑咂舌,心道翠翠你到底是從哪裡“聽說”這麼多小道消息的?還想問上更多,前方的身影卻腳步一停。
“等等笑笑,我要去割下那些雜草。”
聞笑擡眼去看,道路兩側花木正盛,細小的黃色野花點綴其中,再往盡頭左邊看去,從地面冒出一個巨大的黑石。
不知不覺,天際透藍如玻璃,溫柔晨光揮灑在黑石之上,反射處纖屑光塵。
走近了一看,這石頭上原來雕刻着個沒有臉的神,一雙巨大的翅膀上遍布着半阖的眼,身下是無數支伸出的手,其上還遍布着縱橫細痕,像是背刀劍劈的。
再低頭,才看見這黑石之下似是有一口巨大的井,被沉沉壓住。
聞笑後退一步,聳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見翠翠突然從背簍裡掏出那把磨得锃亮的鐮刀,往拿黑石上狠狠劈了一刀,嘭地一聲巨響,利如猛虎,地仿佛都抖了三抖。
聞笑又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去摸發上的劍——靠!劍在桌子上沒拿!
翠翠停了動作,似是很詫異聞笑的行動:“笑笑,我砍不動,你能幫我一把嗎?”
她笑容和之前一樣,笑眼彎彎,純粹天真,像是剛出世的孩子。
她将鐮刀舉了起來:“笑笑,幫幫我?”
聞笑卻分明看到她周身像被白色光暈包圍,那光暈還在漸漸擴大,正在往她這邊侵蝕而來。
要死要死要死!
她就知道哪裡有人的嘴巴能比漏勺還漏,敢情都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劍來劍來劍來劍來!
聞笑内心瘋狂呼喊,對面的少女笑意不減,跟着聞笑後退的步子一點點往前:
“笑笑,快快将你的焦原劍引來,幫幫我好不好?”
聞笑喊劍的心聲頓了一刻:這擺明就是要她喊劍來呀!真叫了焦原不就正中對面下懷嗎!可是若不喊劍更變成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對了!另外一把劍!
可是,可是,那把劍的名字是什麼?
——青蚨!
腦中猛然湧入一個名字,下一刻一道青光破光而來,直直刺向眼前的少女。
翠翠似是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中終于參雜了些别的意味。
劍光直射她眉心,卻像刺入一張輕飄飄的紙片,從那劍端往外,四下風景顔色漸漸褪色。
劍飛旋回到聞笑手中,聞笑再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已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了。
原來這隻是一方并不大的小院子,草木枯萎凋零,隻有那井是真實的,其上卻布滿了藤曼青苔。
“師姐?”
一聲呼喚将聞笑的思緒喚回,往左看去,隻能容一人通過的門前正有個熟悉的身影,是一臉驚詫的甯呦呦。
而右邊,擡眼看去,柱梁腐朽,屋内灰塵在光下輕靈躍動,蒲團殘破,案台結絲,燭台早就傾倒,半截殘燭孤零零地躺在正中。
再往上看,一座兩人高的神像伫立着,下身為蛇,上身為人,而她腳邊正有一隻豐碩的鼠形石像親昵地倚靠着她。
欻地一聲,一道銀光閃過,聞笑頭上一輕,感覺什麼東西貼着頭皮飛過。
一轉眼,看到一條素白的小蛇被一根極細的木刺釘在了樹幹上。
那蛇頭豁然與她在那轎中看到的無異,蛇身人頭,五官糊成一片,此時仿佛漏了氣的氣球,掙紮嘶鳴着迅速奄了下去,眨眼間便變作一張油滑的蛇皮,從銀針上滑落下來,飄落在地,成了張薄薄的紙片。
聞笑頭皮發麻:是那朵花!
再回頭,甯呦呦已經奔了過來,門後才露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是謝虞。
他坐在輪椅上,向她輕輕點頭,雙唇微動,無聲地打了個招呼:“聞姑娘。”
聞笑頭皮發涼,呆滞地将青蚨劍插回發間,還有點驚魂未定:“...多謝。”
而甯呦呦抱着焦原劍匆匆上前,壓低聲音焦急開口:“師姐,易小姐又離開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