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并不是想這些的最好時機,老漢一臉骨頭散架的痛苦模樣,連連哎喲哎喲好幾聲,聞笑隻能舉着劍,無措得慌慌張張趕緊道歉。
方青聽到動靜停下腳步,回頭望過來,正見聞笑手中焦原在月下蕩開一道銀光。
“師姐,怎麼了?”他方才出聲,下一刻便臉色一變,手中一枚銀光當時劈向聞笑身後。
聞笑捉着老漢往側一躲,回身一看,樹林裡走出黑着臉的璧玺來,他右手高舉,手裡正是那方青扔出的銀丸。
“那邊路不通。”
于是兩隊人馬隻能再次合成一隊。這次方青與聞笑一同殿後,由璧玺開路。
身旁有了個方青,聞笑害怕的心終于安定下來,又擔心被他看出什麼破綻,複主動開口把話題引到他身上去:
“方師弟真是機警。”
方青奉承的話開口就來:“是師姐先拔劍的,師姐定是比我先發現有人來了。”
聞笑心說你怎麼這也能誇到她身上呀。她一旦被誇總會天然不自在起來,複隻能抿唇一笑以表謙虛。
方青卻沉吟不語,片刻後才微微低頭道:“師姐方才也察覺到什麼了?”
聞笑哪知道他說的什麼呀,隻能微笑點頭:嗯嗯。
方青聲音也壓低了:“師姐知道我的家學,我方才聞到那林中分明有股奇異的香氣。”
“等人走到光下時,那氣味卻消失了。”
這是什麼狗鼻子,有您在哪裡還需要巡犬呀。
聞笑幫忙想了想:她不記得這段劇情裡出了虎妖和負鼠精她還寫了别的背後boss。
“會不會是璧玺的原因?靈獸身上或許偶爾會散發出不一樣的味道?”
“應該不是......”方青喃喃自言自語了一句,垂眼看到聞笑絞盡腦汁的神情,又忍不住恢複了笑容,“無事,山中山林野怪衆多,我一時聞茬了也有可能。”
聞笑表情也頓時松懈下來,不再說話,悄悄咪咪地走到了比方青走到更靠前一點的位置。
方青自然發現她的小動作,唇角不自覺微微一翹。
不得不說,聞笑師姐和他想象中的有一些小小的出入。
他見過聞笑在仙門大會上那出名的一戰。
她當年一身青衣,一柄銀劍,獨挑三位同階修士。
一劍寒光動九洲,便是師姐那一戰最形象的描述。
彼時正值父親為他選定曆練仙門,看過那一戰後,方青才決定前往鶴山。
父親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也不看出贊同。他直說,鶴山之上弱肉強食,隻以修為定乾坤,你去,正好磨一磨你這不服輸的性子。
方青最初不以為意,在鶴山上的前三年卻讓他徹底明白父親話裡的分量。
鶴山弟子隻能從外門做起,修煉也隻能從最基本的開始。
而想入鶴山劍閣,更是難上加難。劍閣不過三位真人長老,他想拜入的千光真人更是三年才收一徒。
為了這個機會他等了整整三年,卻不想被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毛頭丫頭搶了去。
他心氣不平,在谷中練劍差點走火入魔之時,也是師姐一劍将他點醒。
“你心驕狂,劍意繁複亂人眼,是為賞玩,非為制敵。”
風雪凜冽,女修站于清朗月下,手中長劍仿佛她身體延伸出的一部分,透出森森的寒意。她雙眼清冷無波,一切似乎都在她身側凝固。
與當年所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修,仿佛不是一個人。
苦寒似凜冬,心焦似枯井。
那風光背後,椿庭日黯,她自幼失怙失恃,孑然一身拜入千光真人門下,除卻修煉再無旁牽,是以方青在鶴山數年,隻見過她聊聊幾面,也隻是遠觀。
高處不勝寒,高處更孤苦無依。
方青忽得清明起來,過去三年種種仿佛如夢泡影,他霎然想通自己不過是沉醉她當初那無限的風光。
他自小錦衣玉食,總是想當然地想得到一切光芒。
劍術并非他之首選,師姐在點醒他,他們修行之路從來不同。
方青再無迷障,再不去糾結于不适合自己的劍閣,修道一事,各人各有福源,無需強求。
那之後,因師姐常常閉關,劍閣也不易進入,是以方青難以與她得見一面。
這次再見,師姐卻并不記得他了,而這個師姐比起那次,令他有了些不同的感覺。
師姐像活了過來。
心下忍不住一笑,想着便不自覺加快了步子,與她并行了。
前方的聞笑卻腳步一頓,詫異地往不遠處看去。
方青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臉鐵青的璧玺走了過來:
“走不了。”
“前面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