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是第三次進入噩夢副本。
之前的噩夢,他在隊友的幫助下順利度過。
然而這一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副本都不一樣。
沒有多餘的介紹,沒有相關的提示。
甚至剛進入副本,他就覺得一陣恍惚,耳邊總是想起若有若無的呢喃聲。
聽到那個女人的話,他渾渾噩噩地爬上了床,身體陷入了柔軟的床中,軟軟地包裹着他。
緊繃的神經得到了刹那的松懈。
不堪重負的大門早已被撞開,四周陷入了安靜。
程宇在這詭異又安甯的安靜中,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那呢喃聲更為明顯,仿佛有一個女人,在他耳邊絮絮低語,唱着柔和的歌謠。
那嗓音宛如莺啼,婉轉動聽,隻是唱詞令人聽不清。
眼前晃過一片模糊的紅影,呢喃的聲音愈發清晰。
程宇身形微微一顫,倏地聽到一句——
“你要買紅裙子嗎?”
近乎恐懼般的,程宇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床帳圍裹下,有什麼濕熱的東西滴到了程宇的臉上。
鼻尖傳來血腥味。
程宇哆嗦着手,顫抖地打開手機,借着那一絲微光,他看清了,那張和他貼得極近的女人的臉。
“啊——”
凄厲的慘叫聲傳來,尖銳的聲音在夜色下尤為的清晰。
女人雙手捧着那一雙新鮮的珠子,雙腿交疊攀附在床上。
她的目光又轉向了另外一張床。
緩慢的,爬到了另一張床上。
躺在床上的男人閉着雙眼,表情平靜,身上有一種令她渴望又癡迷的香味。
女人倒挂在床上,脖子伸長了,臉逐漸向男人的臉貼近。
鮮血滴答。
男人倏地睜開了雙眼,瞳色是妖異的紅,眼底神色詭異。
女人一頓,幾秒過後,可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驚懼的神色。她手腳并用想要後退,卻在刹那間被幾縷木偶線纏住四肢,血珠順着細線滾落。
男人表情平靜,嘴角卻勾起了一點輕微的弧度,神色殘忍。
木偶線寸寸絞進女人的身體。
女人劇烈掙紮,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木偶線勒得她的手可見白骨。
她連滾帶爬摔下了床,在緊要關頭掙脫了木偶線的束縛,連手裡剛剝好的人皮都顧不上,撿起自己被木偶線絞斷的手和腳,滾着沖出了門外。
“砰!”
殘缺的身體與門相撞又發出巨響。
男人坐起身,木偶線收回進他的身體之中。
他盯着這一地狼藉和臉上不小心被濺到的鮮血,眉心微蹙,輕輕地:“啧。”
—
江闵躺在床上,緊閉雙眼,面色平靜,腦海中卻在飛快思索。
在那張貼在牆上的合照上,江闵看到了被剜掉雙眼的女鬼,結合副本給的提示,非禮勿視,所以他猜測結束這個怪談的唯一一條生路就是,被女鬼逮到後,不被女鬼看到自己的那雙眼睛。
剛這麼想着,江闵就聽到了從隔壁床傳來的玩家慘叫聲,還聽到了某種刺耳的、黏膩的聲音。
第一個倒黴蛋誕生了。
江闵在心裡輕輕歎了歎氣。
慘叫聲結束後,又是漫長的寂靜。
江闵安靜地等待着女鬼臨幸他,等了許久,隻等到寂靜過後,十分突兀的“哐”的一聲,是門闆被撞裂後發出的聲響。
這突然的動靜、這緊急的力道,聽着就知道鬼很慌張。
安靜等待的江闵:“……?”
嗯?怎麼回事?
就這麼,這麼走了?
江闵有些訝異。
這難道是鬼怪什麼聲東擊西的把戲?
短暫的死寂過後,江闵感受到了隔壁床男人慢條斯理爬下床的動靜。
第一個爬下床的男人,是那個在走廊拐角處撞到的男人。說起來,剛剛在走廊時,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自己要躲開女鬼可能還要費一些心思。
隻是那時在走廊的偶遇,是巧合,還是……
江闵眸光閃爍。
在噩夢裡一年,樹敵太多,江闵有時會以女裝模樣出現。一方面是漂亮的女生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總會很方便,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躲人。
他女裝的模樣和原來的樣子天差地别,應該不會被認出來才對。
思考間,他也從床上爬了下來。
那張有玩家死亡的床浸染了鮮血,滴滴答答的從四面八方滴落。空氣彌漫着鐵鏽味和血的腥味,闆寸男離那位玩家最近,撩開沾染了血迹的床帳後,好半晌才道:“已經死了,你們要來看看嗎?”
江闵面色冷漠。
就在剛剛下床時,他就在地上看見了那張還算新鮮的人皮,玩家的臉色停留在驚恐之上,暗紅色黏膩的血凝聚成了一灘,真像極了一件紅衣服。
江闵心想,不用你說,也知道他沒了。
隻是有點奇怪的是,根據他的猜測,女鬼應該會每個玩家都寵幸過一遍,這一次卻隻抓了一個倒黴蛋就走,還走得有點匆忙,連這件紅衣服都沒有帶走,是留給他們的見面禮嗎?
江闵若有所思。
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給他秀麗的面容添了層蒼白的底色,垂眸間鴉黑的眼睫微顫,孱弱的身子在細微的發抖,他隻是在思考,在别人看來,卻似乎是真的是怕極了,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你很聰明,我們躲過了一劫,别怕。”
寂靜中,男人溫柔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