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占蔔本來就是封建迷信,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預知未來,我是在篩選客戶。】
和尚被她矛盾的說辭氣得不行。
蔣诏心想,所以你自稱天師就不是封建迷信了嗎?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蔣诏下意識掂了下手中的盒飯。
“郭姨?是還要捎什麼東西嗎?”
“不是這事,”電話那頭的人帶着疲憊:“剛剛你姨夫打電話來,又鬧事了,我得去趟。可你外婆這又離不開人,到哪了?趕緊過來吧。”
“我就在門口,遇到點事正處理呢,馬上就來。”
蔣诏挂了電話,目光在冉啾啾和神棍們之間轉了圈,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速戰速決。
算了,為人民服務。
不過工薪階層還是能省則省。
蔣诏看着那句【兩百一次】:“那就給我占一卦吧,不過這兒的行情都是三十,你怎麼不按規矩來?”
周圍神棍驚奇不已。
這到底哪裡來的愣頭青,居然貼錢辦事?
***
冉啾啾瞥了眼他聚集在他身後的一衆仙風道骨,一時不知該因被冒犯而不悅,還是因三文錢難倒好漢而悲涼。
冉啾啾上輩子出身玄門,天賦異禀,同門費盡心思才能處理的麻煩,她輕而易舉就能解決。十三歲時父親因病去世,她直接接任冉家掌權人,祖母為她保駕護航,一年就掃清障礙,從此一路無阻,青雲直上。
重新洗牌玄門世家後,冉家被她從平庸無奇推上玄門巅峰,衆人趨之若鹜,更有委托人三跪九叩奉上兩千萬請冉啾啾親臨,她都看不上。
身為集萬千寵愛、嫉妒、敬畏于一身的天之驕子,冉啾啾什麼場面都見過,可現在也不禁湧上一絲感慨。
虎落平陽被犬欺,居然有人把她和一群騙子混為一談,還為着兩百塊跟她讨價還價。
【……物超所值。】冉啾啾回複蔣诏。
不知為什麼,蔣诏居然從那省略号中察覺到一絲指責,仿佛他的行為十分暴殄天物。
蔣诏隻當自己想多了,忍痛退讓一步:“那就一百吧,我這個月錢包緊得很,不能再多了。”
冉啾啾瞅了他半晌,像是在看正妄圖用五菱宏光的價錢從商家手中買下布加迪的家夥,臉皮厚到連原子彈都穿不過。
随即花瓣般的雙唇微啟,蹦出了個讓在場人都錯愕無比的字。
“好。”
言語簡單,效果驚人。
蔣诏猶如目睹詐屍,脫口而出:“你不是啞巴?!”
不,她曾經是。
冉啾啾想到這輩子的身體狀況與成長經曆,感歎世事無常。
【就一百吧,但是一分錢一分貨。】
曾有同門想從她口中得到破解之法,以百萬一個字的價格求購,這愣頭青可算撿着大便宜了。
冉啾啾略微扯了扯嘴角,一副血本無歸的模樣,蔣诏剛被逗樂,就見她再次将目光輕輕落向他的左側。
而那除了和尚依然什麼都沒有。
冉啾啾點開收款二維碼朝蔣诏遞去,并送給他一個标準卻讓人感到十分敷衍的歡迎惠顧式微笑。
蔣诏:“……”
怪不得師父說,混這行最拿手的就是詐騙就是賣慘,誰着道誰就是冤大頭。
怕中途反悔又會鬧出什麼變故,冤大頭心累掃碼付款,隻想趕緊走人。
冉啾啾賺到了晚飯錢,言而有信開始撤退,着手收拾身旁寶藍帆布包和小水壺。
見這小姑娘終于被送走,神棍們也有心思打趣了。
“你以後可别再來了,像這種冤大……好心人可不是經常能碰見的。”
“就這麼走了?好歹收了人家錢,也不問問這警察同志有什麼要算的,幫他答疑解惑。”
“警察同志,多謝多謝,要不我送您一次卦?包您滿意。”
神棍也是有基本素養的,易經八卦不說倒背如流,至少能說出些名堂,畢竟誰家生意也不想隻做一回。
而冉啾啾一看就知道與這些不搭邊,估計平日裡就愛追追星或者打打遊戲,總之啥流行就玩啥。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今天上這胡鬧。
冉啾啾拾掇好随身物件,正俯身拿腳邊那張寒碜紙闆。
與她青春洋溢的穿着不同,紙闆上的字迹透着沉穩肅穆,不像是她寫的,但和尚可是親眼見她從撿破爛的婆婆手上要來紙闆,一筆一劃寫在上面。
不愧是大學生,招牌都比他們這些剛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上檔次。
“你這不占生老病,難不成隻占死?”和尚随口戲言。
話音剛落,冉啾啾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捕捉到和尚,仿佛他剛才提到了極為敏感的關鍵詞。
但她很快就移開了。
不知為什麼,和尚背脊一陣發寒。
麻煩終于了結,蔣诏也準備離開,因着職業關系,嘴上習慣性地叮囑幾句。
“家裡供你讀完大學可不是讓你來搞這玩意的,坑蒙拐騙好女孩可沾不得,要是碰上脾氣不好的你這小胳膊小腿怎麼辦?去找個正經工作……”
冉啾啾一手捏着招牌,一手靈活盲打,兩秒就将手機遞到蔣诏眼前,打斷他苦口婆心的叨叨。
信息簡短,隻有兩個字。
【節哀。】
蔣诏愣住,莫名其妙的同時,身為警察的第六感似乎捕捉到什麼蛛絲馬迹,讓他心底湧上一絲不安。
冉啾啾平靜而清澈的目光緩緩落向蔣诏身側,最後停留在月匈平行的位置。
這是她第三次注視這裡。
在場隻有身為天師的冉啾啾能看見,那裡有一個骨瘦嶙峋的白發老太太,乍一看是站在蔣诏身旁,實際雙腳懸空,與地面約有兩三厘米的距離。
魂體朦胧,顯出被她遮擋在身後的和尚。
她身着病服,胸口印着“南城醫院”的字樣,緊閉的雙眼布滿皺紋,雖然毫無意識,但像是被牽引一般,一直跟着蔣诏。
那是正陷入昏迷的,将死之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