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有些困惑,因為他剛住進這所公寓,并不認識周圍的鄰……
哦不。
昨晚認識了一個叫祝渝的人。
好像預感到敲門的人會是誰了,柏沉很快起身去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炸了毛的祝渝。
祝渝比柏沉矮近一個頭。
門打開後他就仰起頭去看柏沉。
柏沉也低着頭去看祝渝。
祝渝看起來好像是受了天大的什麼委屈,淚眼花花的,一頭粉發亂七八糟的,額前一個向日葵款式的發夾挂在發尾,懸在鼻梁中間。
整個人看上去慘兮兮的。
“祝渝?”柏沉眉心一跳,壓聲喊了對方一聲後問:“你怎麼了?”
祝渝擡手用衣袖抹去了眼尾的淚水,他看着柏沉,用發啞的嗓音說:“柏沉,你能幫幫我嗎?”
“怎麼了嗎?”柏沉側開身,想讓祝渝進屋說話。
祝渝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進去,解釋:“就是我,我買了土豆和肉去做紅燒肉,可是我又失敗了……”
柏沉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祝渝說的一個“又”字。
但他沒有刻意去問,而且他也聽懂了祝渝的話外之音,“我明白了。”
祝渝急忙給柏沉讓開路,還貼心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柏沉笑了笑,回頭關上門就去到了祝渝家裡。
盡管祝渝已經給家裡通過風了,但整個屋子還是飄着食材焦糊的味道,并不好聞,走進廚房後,柏沉甚至覺得裡面的味道油膩又熏人。
他蜷起拳頭抵在鼻下輕咳了一聲,然後身邊就遞了一隻口罩過來,柏沉順着手看過去,就看見已經戴好了口罩的祝渝。
祝渝關切的眼神太過真誠了,仿佛這廚房裡有什麼生化病毒似的。
柏沉不可置否地再次笑出了聲,然後才說:“我不用。”
他上前去掀開了鍋蓋,一股黑煙從鍋裡冒出來,鍋裡還傳出“滋滋”的聲響,濃郁的肥肉焦糊味嗆得柏沉連咳了幾聲。
看清裡面的實況後,柏沉罕見地沉默住了。
祝渝在他身後捂住臉,很沒有底氣地解釋:“我真的沒有在搞生化實驗。”
他隻是一個想吃紅燒肉的可憐孩子。
還好公寓規則裡允許留學生在做飯的時候短暫地斷掉煙霧報警器,否則祝渝不但吃不上飯,還要付一筆消防員出警費。
柏沉被祝渝的一番話逗樂了,他笑意不斂,又咳了兩聲才溫聲開口:“沒事,我來吧。”
他将挂在牆上的圍裙取下來拴在了自己的身上,系緊的圍裙勒出了他健碩的身材。
他拿起鍋鏟開始清除鍋裡的焦狀物。
柏沉依稀還能辨認出這些生前是什麼東西,是土豆塊和五花肉,不過此刻都已經焦糊成了一團,黏在鍋底差點鏟不出來。
“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嗎?”祝渝湊上前去問。
柏沉想了想,道:“你去我家裡把廚房窗台邊的花生油拿來吧,我看你用的是橄榄油,橄榄油一般不拿來炒菜。”
“哦,好!我現在就去!”祝渝應下後飛也似的跑去了柏沉家中。
在廚房的佐料架中找到了柏沉說的花生油。
他沒想在柏沉家裡停留太久的,畢竟主人不在家裡。
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掃了這個家一眼,仍舊是暗色調,簡約風,什麼都擺得整整齊齊的,祝渝有一種柏沉好像随時就可以搬家離開的錯覺。
他餘光瞥到了柏沉擺在茶幾上的圖紙。
好像是什麼景觀的設計圖紙。
祝渝看不懂,但這張設計圖給他的直觀感覺有些怪,不過祝渝沒多想,關上燈就離開了。
他回到廚房的時候,廚房已經沒有那麼濃郁的焦糊味了,柏沉現在正在切土豆絲。
祝渝把油放在了旁邊,挨在柏沉身邊好奇問:“柏沉,你打算做什麼啊?”
柏沉緩聲回:“做土豆絲餅,你買的肉剩得不多了,不适合再做紅燒肉了。”
祝渝隻覺胸口一口氣卡着上不來,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唉,我買這些肉花了好多錢的,我一口還沒吃呢。”
“早知道就買速食了。”祝渝聲音很沮喪。
柏沉聽出了他的沮喪,就安慰他說:“别傷心,我看你還買了茄子,一會兒我把剩下的肉做肉沫茄子。”
“哎!其實我也有打算做肉沫茄子,不過第一個菜就失敗了……”祝渝眼睛一亮,他沒想到對方和自己想一塊兒去了。
“柏沉,你人真是太好了!”祝渝有一種想把自己别在柏沉褲腰上當挂件的沖動。
柏沉說:“都是鄰居,順手幫個忙而已。”
祝渝就在他身邊嘀咕,“因為我找了一個按小時結算的兼職,工資到賬後,我就想做菜犒勞自己。”
“我明明是按照步驟來的,可是怎麼都做不好,我又搞砸了。”平日裡祝渝像一隻陽光快樂的薩摩耶,而現在他尾巴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成了一隻沮喪的灰溜溜小狗。
“我果然沒有做飯的天賦。”小狗長歎了一口氣,頭頂籠罩上了一團厚厚的烏雲。
但在看見柏沉将剛攤好的土豆餅盛出鍋以後,祝渝頭頂的烏雲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兩眼放光,直直地盯着盤子裡的兩個土豆餅。
柏沉将盛出來的土豆餅放在了身後的桌上。
“沒有人是一定要十全十美的,不會做飯并不值得傷心,不要太難過了。”柏沉說話就像一位有很多閱曆的人,可他看起來并不比祝渝大多少。
祝渝抿了抿唇,小步挪到了桌邊。
然後才開口回話:“可我覺得你就是十全十美的人。”
他說完話就悄悄伸手掰了一小塊土豆餅下來。
剛炸好的土豆餅兩面都是金黃酥脆的,表面浮着一層油光,土豆絲粗細均勻,上面灑着胡椒粉和辣椒粉,切碎的蔥花點綴在上面,很有食欲。
整張餅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他将掰下來的小塊土豆餅塞進嘴裡,香酥的味道很快在嘴裡蔓延了開,蔥花并不影響口感,反而将澱粉的味道掩飾了不少。
就是剛出鍋有些燙嘴,燙得祝渝眼淚都出來了。
他忙伸出舌頭,擡手在唇邊扇了扇風,卻聽見柏沉回他話:“怎麼會?我也有很多做不好的。”
而後他就輕歎了一息。
祝渝茫然地看向了柏沉做飯的寬闊背影。
他有些不理解柏沉為什麼會這麼說。
“柏沉……”祝渝掀唇喊了他一聲。
柏沉轉身看向他,彎眸溫聲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