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謙言:“說來你當初在春山書院連時和的面都沒怎麼見過,倒是後來他到家中來探視祖父,你這之後怎的就心系于他了。”
李道詢道:“還不是哥哥你當初不遺餘力在我和祖父面前不時誇贊時和殿下,之後祖父也對他刮目相看,我當然春山之木,也就看上這獨一樹了。”
李道詢手輕輕扶住下頤,她當初在春山書院跟随第五大儒沈先生修學,沈先生性情孤僻,除了偶爾的大課,他喜領着自己的關門弟子隐世而居,她便很少與學子們打交道,隻是偶爾也會聽見一些書院的事。
春山書院由如今的首儒家族祁家創建,祁大儒當時是太祖時期的儒學宗師,他不聽宣召進宮為皇室講學,太祖一怒之下斬殺了大儒,卻激起天下學子奮起筆伐,之後更是許多學子逍遙隐世拒絕做官。祁家剛烈,遵循祁大儒之性絕不入宮,而其家每代必出大儒,都是絕世之資,為群儒之首,之後太祖年邁,竟不與祁家“作對”了,轉而将皇室子弟送到春山書院去,但派兵守護書院,至此春山書院成為天下學子,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寒門都向往之地。
但入書院不容易,需看資質,皇室子弟資質不行,也會被拒之門外。
而他們這瞧資質,大都以那七大儒而定,也較古怪,但書院中培養出來的學子,大都是在不同方面有極大的造詣之徒。
她當時未聽說皇室的五皇子才學資質有多如何,倒是偶爾聽了一耳人不俗的容貌,還聽說首儒并不太喜歡他,之後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老師有次随意提及,告訴她,首儒想收最後一個關門弟子,結果那人以才學不夠不應,首儒氣壞了,而那時她才知,那人就是那位五皇子。
至此她就對他有些興趣了。
又想到之前她這兄長頻頻誇贊一位殿下。
之後,是他做了太子,祖父病重,而他來探視。
祖父本來瞧宮中兩位有權勢的皇子都不太滿意,而這位沒有外家。
他坐上太子,都言是他撿了漏。
而那次,他來探視祖父,見祖父身體連羹湯都喝不下,竟親自下廚,為祖父做了一碗江南的“西湖炖鴨湯”,祖父當時在病中,尤其懷念自己已逝,老家在江南的母親。
祖父的母親是曾祖父在江南時遇見的,兩人一見傾心,曾祖父将人娶回來,做了李家的夫人,祖父幼時最喜曾祖母做的江南的湯羹,隻可惜再也吃不到了,淮時和那次下廚,卻令祖父吃的有了眼淚花。
他當時做好後,并未親自喂祖父,隻是在一旁看着,而就在那次,她從書院回來,在家中叔父身後,瞧見這人起身去李家廚房,之後坐在祖父旁側,瞧祖父用羹湯。
當時也不知是什麼心情吧,就是覺着,吸引人,移不開眼。
怎麼她現下才發現這人。
而後一路了解他坐上太子之位,她哥曾言,他能知的,都是他讓他知曉的……李秉謙曾說“你以為太子之位真是剛好就坐上去了,真是正合時宜……?”
“祖父也看見了,這是不知有何等的耐心,不知何等傲人的心智。”
“祖父認為他才能讓大齊朝煥發新的樣貌。”
而這幾年已看出一些了。
實則還有,他是坐上了太子之位才來見的祖父。
李道詢撐頤道:“都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公子,女子自也好逑。”
“況且日後,時和殿下能為我做羹湯也是很好的。”
她道:“這就比你們多少男人好了。”
李秉謙摸了下鼻子,他道:“手藝不好學,主要得有那個興緻。”
李道詢看他一眼。
她道:“哥,你好歹是時和殿下在春山書院的同窗,日後你替妹妹掌點力行嗎?”
李秉謙呷了口茶,他望了會兒庭院内,忽然道:“詢兒,你莫不換個人選吧,時和不是你能拿捏的人,我們李家男子都被女子拿捏,哥哥希望你也能找個能拿捏的男子。”
李道詢道:“時和殿下不需要拿捏,而我也不需要拿捏他。”
他們說着話,院中先奔來一個男子,中年,手掩着腦袋,後方有個穿金戴銀的貴婦人,追着男子道:“李大辰,你出息了,敢去招惹白鶴樓的小倌兒,你真是出息了。”李家大爺的小名叫大辰。
前頭的中年男子道:“夫人,那是那小倌兒撞上我,人家就是在街邊摔了一下,我扶了一手。”
“你别打,哎,你别打,孩子看着呢。”他躲躲閃閃,然後兩人注意到院中的兩個孩子。
婦人立時整了整衣,然後道:“我們屋裡說。”
男子道:“我,我……”
他忽然撒腿就跑,一邊道:“你們兩個就當沒看到啊。”
之後跑出院門。
婦人跺了跺腳。
李氏兩兄妹将視線收回,咳嗽一聲,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