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聿淵像個站在逆光燭火裡的剪影,和海報上的紀淵司沒什麼差别。
“上來。”
池明澈緩慢地眨了下眼,動作自然地環上他的脖子,任由那雙鐵石一樣的手穿過腿彎。
身下的手有點抖,不像原來那麼穩,外套的金屬扣帶着深冬的寒氣,斜上方視野裡的人繃緊了下颌線。
喝過酒的人體溫偏高,林聿淵感到脖子一片溫熱,有點像熱乎乎的慕斯。
池明澈低垂着頭,像一隻沉默溫順的大型貓科動物任他擺弄,帶卷的發尖直往領子裡鑽,和那根領針糾纏在一塊。
林聿淵微微偏頭,熱氣就打在他肩窩上,側臉連着耳朵一塊熱起來,然後喉結就是很輕的一痛。
“嘶……”好容易穩下來的手蓦地一抖,林聿淵眉棱稍擡,“你屬狗的麼?”
池明澈咬了不松口,還要晃一晃,力道不重,但是細細碎碎沒完沒了。
他一邊嘴角揚得更高,露出一點很尖的牙邊,瞳焦還是散,但是眼睛亮得不行,閃動着狡黠。
好像在說,我屬什麼的,你不知道麼?
林聿淵作勢要擰他下巴,池明澈很符合醉酒人行為規範地掙動兩下,就安分不動了,懸空也很有安全感,托着自己的人是久違的抗拒不了,讓他覺得像回到了一個很舒适、可供身心放松的安全區域。
然後嘴裡就嘗到了一絲甜味。
橘子牛奶糖。
比酒甜多了。
林聿淵聲音帶着點無可奈何的笑意:“牙口不錯。”
沒有又冷又硬,也沒有咬一口能崩掉牙。
“唔。”他慢慢含着糖化,昏黃色燈光下,冷白色的人呈現出橘子牛奶糖的顔色。
他就說他小時候也不傻的。
池明澈的手探上來,不由分說地擋住林聿淵的眼睛,林聿淵腳步都沒頓一下,聽他指揮着走下旋的樓梯。
樓梯拐角處的小窗有一片白色窗簾正飄蕩。
*
喝醉狀态的池明澈林聿淵也沒有應對經驗,畢竟曾經這小子在他面前滴酒不沾,很乖很像樣。
但現在看上去,好像也沒有很大變化。
“還醒着麼?伸手開門鎖,”林聿淵指揮他開門,又腳尖一勾把門帶上,“看來還沒醉成雷納德那德行……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剛放下的池明澈一撲,整個人摔進沙發裡。
林聿淵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他,胸口一窒,被壓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連個屁股印都沒有的沙發上馬上多了兩個成年男人翻滾的痕迹。
池明澈:“去哪?”
林聿淵馱着這一坨沉重的人形負擔,故意道:“我回家,你自己呆着。”
池明澈歪頭盯着他,漆黑的眼仁一錯不錯,清澈又惺忪。
像方澄靜池水落上片葉子,醉意一淘就慢慢散開,水面波動,光點也随之跳躍起來,又重新緩緩彙聚。
沒有隐忍的怒意和令人生畏的冷漠。
隻有他的縮影。
“那你不帶上我?”
林聿淵摁住他的肩膀:“是你不要。”
池明澈毫不遲疑地反擒住他的手腕:“我要!——嘶”
林聿淵眉頭一皺:“手怎麼弄的?”
池明澈手上裹着白晃晃的繃帶,和他那套黑的也是相映成趣了。他用黑的本身就有不故意惹眼的意思,當個運動繃帶就過去了,以這小子的尿性,這麼明晃晃地往他臉前擺,很可能下一句就回他個“保暖”。
不成想池明澈說:“小傷。”
林聿淵目光頓時淩厲,語氣就開始不容置疑:“說清楚,什麼時候傷的,怎麼傷的,嚴不嚴重。”說着就要上手去解繃帶。
“好兇啊……”池明澈縮了一下腦袋,由着他解,比他那不配合的态度好多了,是索菲亞見了能母性大發的樣子,一邊很乖地有問必答:“就是那天啊,得護着我哥嘛。”
林聿淵:“你哪位哥?”
“你以為、你很輕麼?”池明澈笑了,“讓我壓回來。”
一口氣提起,險伶伶地提在嗓子眼,也算是體會到久旱逢甘霖,有那麼片刻,林聿淵眼前緩慢地炸開幾朵煙花煙花,他語氣軟下來,再确認一遍:“金程莊園那天……爆炸,我壓、撞到你了?”
池明澈點頭。
這是清醒還是不清醒?林聿淵眩暈,試着問:“你脖子上挂的什麼玩意?”
池明澈抓出來給他看:“銀飾嘛,朋友送的。”
林聿淵瞥了一眼:“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