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澈:“……”
池明澈:“少裝,這點酒還不夠你泡寶寶奶粉。”
雷納德翹起二郎腿:“對啊,這不是不想跟你說嗎。”
池明澈:“……你能自己了斷一下嗎?”
“跟你扯點别的還行,”雷納德拍拍他肩頭,“上節目開心吧?”
池明澈并不想閑扯,拿過酒杯占住嘴。
“狗脾氣,”雷納德一把搶過他的酒,仰頭就灌了,“越長越不好玩!”
雷納德嘴邊一圈口綠,嘟嘟囔囔,粗大的兩個指頭一捏,像捏死隻螞蟻:“小時候多好玩,我就記得最早見你,你也就這麼點點大小。”
池明澈半個字不想聽。
“你爸為了讓我站着别亂動,硬塞給我。他也真敢,你軟得和個鼻涕蟲似的,我哪還敢動。”
“……”池明澈沒忍住糾正:“我那時候小學了。”
雷納德沒聽見似的:“過了兩年,那姓林的也來了,我看你爸還想用同樣的法子對付他……”
這杯酒叫昆侖舊影,氣味複雜,酸澀的綠意,橡木桶有香草和煙熏味,好像還有皮革、煙草甚至泥土,好像能喚起一些久遠的記憶。
池明澈靜了一會,問:“他小時候也像我一樣好動麼?”
“那倒不是,他是貓進屋裡就不出來了,你爸怕他悶死。”
池明澈:“……”
“可是你那時候,已經從個軟乎乎的鼻涕蟲長成個會滿地亂滾的球了,那姓林的也就那麼大小,根本沒法把你倆拼裝在一塊,我就看着,看你爸準備怎麼辦。”
“誰知道你丫從小就缺心眼,地面那麼大,鋪着厚地毯,你非要往那鐵爬架上爬,看着就硌人,沒給你把牙崩掉算好的,我說你就是不吃好糧食。”
“你到底醉是沒醉?”池明澈默默聽着他愈發不靠譜的故事,目光垂到矮下去一截的酒面。
昆侖舊影混着遙遠的故事,好像更澀了,突然沒了繼續喝的興緻。
雷納德一杯接着一杯,面前已經堆了好幾個酒杯,玻璃面上還能窺見小包外搖曳舞池的剪影。
池明澈懶懶散散,撂了酒杯起身:“甭說了,您跟我在這講段子。”
雷納德在他站起來的片刻話鋒一轉:“你想知道你爸怎麼決定養他的是吧。”
池明澈轉頭看他,雷納德目光靜靜的,好像從來沒醉過,從來沒有個癫人說醉話。
“他媽那天從樓上摔下去了,當場死亡。”
“反鎖的房間裡隻有他和他媽兩個人。”
“你爸把他抱出來的時候,他在吃衛生紙,嘴裡白花花一片,一滴淚都沒掉。”
天花闆上的木制橫梁紋理複雜,平行線和交叉點模糊而混亂,像幅抽象畫,在視線裡發虛,牆壁上挂毯裡的紀淵司要活過來一樣,跟着藤蔓和野花一塊搖曳。
*
林聿淵到的時候,整間酒吧一片群魔亂舞,酒氣和一大群coser一塊撲面而來。
池明澈在桌子上撐起來,應當是剛趴着睡了一覺,亞麻桌布的複雜圖案完完整整地繡在他有點鼓的頰肉上,眼神還帶着未醒的迷蒙。
煙灰缸裡的煙頭快插成個煙熏火燎的發财樹,酒氣也直往鼻子裡鑽。
“我沒喝多!這誰啊?喲我還能在這種地方碰上我們林總呢?”抽風的産煙機雷納德看到他,站起來嚷嚷,白煙随着他每一句話朝外噴。
林聿淵狠狠皺了一下眉。
“林總不會要我們搞掉雷先生吧?”跟着索菲亞身後的黑衣保镖心驚肉跳。
那……那可是另外的價錢。
索菲亞裝聾作啞,非禮勿視地跟在林聿淵旁邊,正經嚴肅的模樣堪比老闆。
池明澈站起來,搖晃了兩下。
忽然他抽風指着桌上一個迷你酒杯:“試雪沒有了……這是、雪裡浮金。”
!!
索菲亞隻想叫媽,斷頭飯啊就端上來?
池明澈清蕩蕩的眸子映着月色,酒液也顯得幹淨了。
林聿淵看了兩秒,端起來一口一口抿掉了。
保镖:“??”
索菲亞:“……”
沒眼看。
“林總,雷先生怎麼處理?”幾個保镖架着站不直的雷納德,像解放軍架着從地震災區搶救出來的豬。
那豬還在唱着極不符合身份的……強軍之歌。
林聿淵頭也沒回,不耐煩地一擺手:“扔路邊吧。”
索菲亞:“……”
特助無奈指揮人把半癱瘓的移動音響往附近酒店拖。
池明澈眼神都開始聚不起焦來。
林聿淵半蹲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對他說:“上來。”
像在哄騙一隻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