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放完狠話,俞聽肆冷哼一聲,肩膀一把撞開沈遇的肩,大步流星往側邊的衛生間走去。
沈遇走進包廂。
包廂裡一屋子的人,大多數人沈遇都在八年後見過,紅男綠女,千姿百态,卻不約而同地有着同一種氣質,那種繁花美玉堆積下的閑性。
遲顯禮坐在上首,吊兒郎當地靠着棕紅沙發,一手端着酒杯搖晃,另一手摟着漂亮的嫩模。
看到遲顯禮的一瞬間,沈遇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測,第一種——
來為難他的。
還真是鴻門宴。
除一開始包廂門口引起的動靜外,沈遇的出現沒有引起絲毫變化,大家依舊各玩各的,顯然一副要給沈遇難堪的模樣。
沈遇視線往整個包廂一掃,很快确定主心骨是誰。
他走到遲顯禮面前,單刀直入地詢問:“周瑾生呢?”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視線被遮擋。
遲顯禮微微皺眉,擡起頭來。
沈遇臉上已經沒了笑,一張臉徹底冷下來,睫叢如蓋,臉色靜白,他氣質本來就冷,沒表情的時候,更多幾分清高。
看見沈遇的第一眼,遲顯禮心裡湧現的第一想法,就是覺得他裝。
很裝。
遲顯禮先前同周瑾生說,覺得沈遇這人有趣,但這句話從來都不是什麼褒義的話。
遲顯禮從小在各種圈子裡摸爬滾打,比誰都清楚上京圈子裡的人情世故,這個圈子生氣與死氣并存,每時每刻都有人想擠破腦袋進來,也每時每刻都有人被殘忍地淘汰掉。
上京的豪門圈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染缸,混亂肮髒才是它的底色,既然都站在這片土壤上,怎麼可能還有純粹的人?
要是有,那也是裝出來的。
既然都進了這大染缸,還裝什麼清高?
就算是臉被踩進泥地裡,下一秒也該觍着臉上來讨好,而不是在這甩冷臉。
周圍一群人聞言,紛紛看向沈遇。
沈遇對衆多視線熟視無睹,隻低頭看着遲顯禮,他沒得到答複。
沈遇壓下火氣,隻好耐心地詢問一遍:“你好,請問周瑾生在哪,我收到一條消息……”
遲顯禮打斷沈遇的話,偏過頭擡起懷裡嫩模的下巴尖,詢問道:“幾點了?”
年輕女孩嬌俏地躲開遲顯禮的手指,拿起手機查看時間後,美目一轉,又如水蛇一般軟在遲顯禮懷裡,笑吟吟道:“遲少,十點過十一分了。”
沈遇現在倒是看出來了,一群人把他當猴耍呢,什麼周瑾生要他過來都是屁話,沈遇也不想在這浪費時間陪他們玩,轉過身作勢要走。
但顯然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沈遇剛到門口,門口兩個戴黑墨鏡的保镖默契地各自伸出一隻手臂,擋住沈遇的去路。
沈遇隻能停下腳步,身後再一次響起遲顯禮的聲音。
“十點十一。”遲顯禮看着沈遇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慢悠悠地斂下來,反問道:“遲到了,不先賠罪,就要走?”
一房間都是上京有名的太子爺,平常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最愛看的就是熱鬧,又有酒精的作用,唯恐天下不亂,遲顯禮這話頭一開,瞬間心思熱絡起來。
“對啊,哪有遲到還不賠罪的道理。”
“哈哈哈,今天不是沒幾個服務生嗎,要不臨時充當一下?”
沈遇垂下眼皮,垂在褲縫邊的雙手捏成拳,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瞬間攫取他的身體。
就在一群人高聲談論時,包廂的門被從外面踹開,俞聽肆皺着眉,臉上帶着火氣,人未見而聲先至:“你們沒事幹?關這麼嚴實幹什麼?”
本來還無比兇狠的兩個保镖立即畢恭畢敬地對着俞聽肆彎腰鞠躬,俞聽肆走進包廂,就看見門前站着的沈遇。
俞聽肆視線狐疑地掃過場内,立即有人給他說明狀況:“這不是沈同學遲到了嗎,哪有遲到還要走的道理,遲少就想讓人賠個罪。”
俞聽肆依言看向遲顯禮,從一開始提出話頭後,遲顯禮就沒再發表意見,隻有一下沒一下地喝酒,仿佛衆人讨論的事都同他無關緊要。
俞聽肆挺看不慣這種先把人玩弄一番的做派,他雖然也玩的花,但從來講究一個“真”字,從不搞花裡胡哨的把戲,偏偏其他人還特别吃這一套。
俞聽肆心裡有了攀比較勁的意思,就道:
“要我說,咱們也不是什麼□□,這賠罪的方式,怎麼說也要講個規矩不是?”
果不其然,俞聽肆的一句話引起包廂裡衆人的關注,接道:“什麼規矩?”
見衆人的關注被他吸引過來,俞聽肆賣足關子,抱着雙臂靠在包廂門口,俨然成為第三個門神,懶洋洋地開口:“咱們既然在酒局裡,那用酒解決問題不就好了?”
遲顯禮饒有興緻,跟着問道:“怎麼個解決法?”
俞聽肆笑容乖張又惡劣,吩咐旁邊的酒保從櫃台裡取出幾種洋酒,他先是精挑細選出一杯高濃度的蒸餾伏特加,又随手将其他烈酒倒入伏特加中。
看着自己的作品,俞聽肆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親自端着酒杯走到沈遇旁邊,往沈遇面前一端。
俞聽肆晃晃酒杯,透明晶瑩的酒液在杯壁上撞着回蕩,他笑起來,整張臉也跟着明亮起來:
“一口悶了,就算一筆勾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