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池田君,是你嗎?”後視鏡映出司機師傅驚訝又躲閃的視線:“我快有一年沒見到你,你怎麼……怎麼打扮成這樣?還、還要炸公交車?”
安室透掃了兩人一眼:“你們認識?”
“認識,池田君是我的前同事,不過一年前他因為疲勞駕駛鬧出一個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就被公司辭退了。”
“那是因為我的孩子生病了!”池田抹了一把臉,大吼道:“為了賺錢看病,我隻能白天出車,晚上去打零工!我求社長再給我一次機會,隻要兒子的病情好轉,我就能立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可是他……他卻……”
池田永遠無法忘記那日的屈辱,他跪下來懇求社長,對方隻是嗤笑着把辭退函甩在他臉上。
“這不是正好可以回家專心照顧你兒子,做人要懂得感恩啊,池本。”
社長甚至沒叫對他的名字。
事後,池田偶然間從前同事那裡得知,社長之所以态度惡劣不講情面,不過是因為他之前忘記說敬語,被記恨了而已。
隻是因為這種小事,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溫暖的三口之家。
隻是因為這種小事……
男人掩面,咬牙切齒道:“我兒子因為沒錢看病沒了,妻子也因為過于悲痛,上個月自殺了,我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萬念俱灰之下,他在自殺網站上認識了現在的同夥,炸公交車最初就是對方的主意。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在死之前拉上更多墊背的,還可以報複你之前的公司。”他是這樣說的。
“那為什麼不直接炸了你前老闆呢?”飛鳥未來忽然開口。
“為什麼……”池田神情恍惚:“因為公司有很先進的安保系統,炸彈帶不進去,所以——”
“所以你就是欺軟怕硬,你這不是複仇,你隻是在發洩情緒。”
飛鳥未來打斷對方的狡辯,直言不諱道:“拉無辜者下水,卻不敢面對真正仇恨的對象,你軟弱到連做壞事都不敢用自己的真實面目,需要僞裝成孕婦這種弱勢群體——”
她擡起頭,一字一頓:“承認吧,你就是個懦夫!”
池田面色蒼白,搖着頭後退:“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我曾經那麼努力工作——”
安室透故意語氣放緩,循循善誘:“想想你的兒子,他曾經一定為努力工作的父親驕傲過。你現在的行為隻會讓他對你失望。”
“是的,我是個懦夫,勇太……勇太會不會不要我這個爸爸了……”
池田口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顯然産生了動搖。
風衣老頭見勢不妙,立刻朝他吼:“别聽他們的——”
飛鳥未來和安室透再次對視一眼。
電光火石間,少女立刻矮身蹲下,安室透一記掃堂腿踢向風衣老頭捏着起爆|器的手。
起爆|器飛出去的同時,飛鳥未來也把手放進書包,假裝從書包裡取出一鍋熱氣騰騰的仙跳牆,狠狠拍在罪犯同夥臉上。
同夥被燙得吱哇亂叫,臉上迅速泛起一大片紅色水泡。
一心二用的安室透:???
這玩意兒她是從哪裡掏出來的?
仙跳牆,遊戲中一種能加戰鬥buff的食物,配料是火腿螃蟹蝦仁松茸,都是現實中常見的東西。雖然如今失去了神奇的buff,但還可以作為食物享用。
這樣的仙跳牆,在飛鳥未來的背包裡還有1999個。
作為一個屯屯鼠玩家,不把所有物品存到最大數額就很難受。
警察叔叔神色莫名,瞥了一眼少女神奇的大書包,随後收心對付眼前的罪犯。
“池田你給我清醒點,别忘了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你的孩子回不來了,你的家庭也早就破滅……唔!!!”
罪犯同夥的下颌狠狠地磕在地上,安室透用膝蓋壓住他的後背,剛松下一口氣,就聽到周圍人慌亂的喊聲:“小心,他手裡有刀!”
安室透心中驟然一緊,猛地回頭。
剛剛還滿臉恍惚的池田似乎被同夥那幾句大吼喚回了神,他伸手怒吼着把飛鳥未來掼到地上。
啪嗒一聲,手機摔了出去。
池田眼底布滿血絲,單手掐住少女纖細的脖頸。
呼吸瞬間被扼止,瀕死的窒息感襲來,飛鳥未來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力量如此弱小。她艱難地摳着池田的手指,另一隻手摸向手機掉落的方位。
隻要再來一個仙跳牆……
“都去死吧!”
池田手握短刀戳向少女的眼睛。
安室透立刻轉身,腿卻被趴在地上的同夥死死地抱住。
他把同夥踢開,剛要出手救人——
“咦?”
光影變幻中,安室透似乎注意到了空氣中的異常,他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眼看刀即将落下,清風倏然間拂來。
眼前一陣陣發白的飛鳥未來恍惚間看到一袖紅葉,就在此刻,風驟然間變得異常猛烈。
铮!
類似于利刃出鞘的鳴響。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在飛鳥未來的記憶裡有些混亂。
她似乎聽到了爆炸的巨大轟鳴,但現實中卻沒有發生任何爆炸,隻有慘叫、什麼東西倒地的墜落聲、亂糟糟的人言、姗姗來遲的警笛……這些聲音并不好聽,但總比爆炸聲強得多。
然而這些聲音也很快被過濾掉,取而代之的是在耳邊長久纏綿、若隐若現的葉笛清鳴。
這是桓那蘭那的《大夢的曲調》,它仿佛有某種淨化的能力,瞬間驅散了所有嘈雜。
窗外驟雨初停,異鄉的遠風送來無比熟稔的氣息,那是蒙德的自由之風,是璃月的千岩重嶂,是稻妻的鳴神雷櫻,是須彌的雨林和沙子,是楓丹的廣闊波瀾。
“飄搖風雨中,帶刀歸來赤腳行。”
耳邊念詩的聲音似乎預示着紛亂的結束,聽上去讓人無比安心。
少女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好半天從窒息中緩過神來,這才注意到有個人正穩穩地攬住她的後背,還安撫般輕拍了幾下。
“失禮了。”紅衣少年半蹲半抱地将她扶起來,清澈幹淨的嗓音中還帶着微笑:“旅行者,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