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敲字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
【提瓦特最強黃毛:是孕婦!】
不對,這個人并不是孕婦。
之前汽車急轉彎,她差點撲到這人身上。
孕婦的反應很慢,沒有下意識躲避和護住腹中胎兒的舉動——這不符合人性常理。
她越看越覺得這人可疑:頭部,肩膀,手,身形……處處都充滿違和感。
與此同時,安室透也發現了這些違和感。
【Tooru:他不是孕婦,初春的氣溫雖然低了點,但還不至于冷到戴手套。手套是為了遮住手指粗大的骨節,帽子也同理。他應該是一名男性。】
飛鳥未來深吸一口氣,穩住顫抖的手背,飛快打字:【我知道。配合一下,一會兒我們這樣……】
安室透看着少女做出的詳細計劃,突然意識到——
飛鳥未來是個未成年,按理說她這個年紀的孩子遇到危險,應該更依賴自己這個成年人,但是這小姑娘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在找出犯人和後續應對的過程中,起到主要作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是隻笃信自身能力的傲慢?還是對所有外人的不信任?
安室透不由想起下屬前不久發來的調查報告:飛鳥未來似乎對警察抱有一些偏見,在她眼裡,警察都是“無能”和“不值得信任”的代名詞。
難道自己真的暴露了?
安室透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出了纰漏。
這可有些難辦了啊……
他搓了搓下巴,灰紫色的眼眸中透出幾絲興緻盎然,一點都不像遇到難題的樣子。
這時少女轉過頭,兩人隐蔽地交換了目光。
電光火石間,飛鳥未來站起來抓住安室透的手往前拖,大聲喊:“抓小偷!司機師傅這裡有小偷,他偷我東西!”
一聽到有小偷,乘客們紛紛翻起自己的包。
“小夥子看着衣冠楚楚,怎麼還偷東西啊。”
“這車是不是要直接開到警察局?”
“報警吧,讓警察來提人,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耽誤!”
……
飛鳥未來拖着安室透經過假孕婦的座位。
對方的身體一瞬間繃緊,看到兩人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假孕婦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
就是現在!
安室透返身一撲,手肘狠狠擊中假孕婦的額頭,又動作迅捷地将對方的雙手往背後一剪。
“你幹什麼,松開我!”
假孕婦力氣極大,掙紮的過程中帽子連帶假發一起掉落。
安室透輕松将對方的臉壓在車窗玻璃上,笑了笑:“果然是個男人。”
乘客們被突發變故弄迷糊了:“出什麼事了?不是說有小偷嗎?”
“請大家安靜一下,這人是逃犯。”安室透随口扯了個理由,轉頭叫飛鳥未來:“小姑娘,你掀一下……嗯?”
“不對,犯人還有一個。”飛鳥未來沒有回頭,她正如臨大敵地盯着假孕婦對面的車座,“剛剛所有人都在檢查自己有沒有丢東西,隻有你無動于衷。”
少女直視着風衣駝背老頭,手指骨節攥得發白,語氣卻很穩:“你和他是同夥。”
風衣老頭隻沉默了一瞬,随後發出短促尖銳的嗤笑。他從衣兜裡掏出一件東西:“沒錯,起|爆器在我這裡。”
周圍登時一靜。
乘客們再搞不清楚狀況,也能聽懂“起|爆器”這個詞。他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刺激到這個瘋子。
司機本下意識踩刹車,被一聲厲喝“繼續開”險些吓破膽,趕忙又踩下油門。
公交車從站點疾馳而過,速度越來越快。
正在下個站點等待的銀發黑衣男人叼着雪茄,低頭看了眼手表,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滑下接聽——
“……車上有爆炸犯,已經有人報警了?”
他冷嗤一聲,輕描淡寫道:“天氣暖和了,無聊的蒼蠅又開始到處亂晃。然後呢,交易對象那邊怎麼說?”
車窗外風雷交加,銀杏葉片不堪暴雨的摧殘,順着雨水彙成的小河流入地下通道。
九重天外轟然一聲炸雷,一片紅色楓葉不何時出現在雷光下,卻并沒有像銀杏葉一樣被碾入塵埃。
它乘着疾風,飄向更遠的地方。
車廂内,少女在颠簸中回頭看了一眼安室透。這一瞬間眼神交彙,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的意圖。
盡管才剛認識,他們已經産生了一些默契。或者說,因為想法一緻,他們的腦回路才能對在一起。
——用語言牽制住同夥,争取更多時間。
安室透緩緩舉起兩隻手:“你冷靜一點,我已經放開你的同伴了。”
“你離遠點!”風衣老頭示意飛鳥未來:“你也離遠點!”
飛鳥未來默默退後一步。
“心裡有什麼不滿都可以說出來,在場這麼多人可以幫你想辦法。”安室透緊盯着他的眼睛,腳步慢慢向外挪:“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你知道什麼!”假孕婦摘掉手套狠狠扔到地上,慘笑道:“我為公交公司奉獻了一輩子,公司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裁掉我,那時候我八歲的兒子還躺在醫院裡等着我交醫藥費!”
他脫掉外套,拆掉包裹着腹部的棉花,露出綁在腰間的炸彈。
車廂内響起其他乘客的抽氣聲——
“你千萬别激動!”
“放過我們,我們都是無辜的啊!”
“讓我下車,我幫你出醫藥費!”
“我認識慈善機構的人,我讓他們幫你募捐!”
“晚了,全都晚了。”
假孕婦搖着頭,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