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要接着說些什麼的時候,面前的人忽地吐出一口血來。
楚青琅蹙眉,魔尊現在這麼慘的嗎?
謝塵緣的聲音于身後傳來,“楚兄,楚家人到了。”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不遠處傳來人的呼喊。
“少爺!少爺!”
楚青琅轉身,瞧見謝塵緣才猛然想起他這次來是要和他打好關系的,但是剛剛的行為,應該給這個男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看過去,卻發現謝塵緣的神情并無變化,平靜極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謝塵緣又笑了笑,他說:“楚兄,别擔心,紅砂樓那邊我會解釋的。”
而岸邊站着幾個穿着小厮衣服,正一臉急切地望着他的人。
在楚青琅身後,唇邊染血的兆歧凝視着他的背影,随後忽地轉移視線,和一臉溫和笑容的謝塵緣對視,紅眸滿是沉沉冷意。
剛剛兆歧不是不想逃跑,但是突然有着無形的氣場将他硬生生的定在原地,就連傷勢,都更加嚴重起來。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這個人,是修行者。
......
灼熱,疼痛。
兆岐隻感覺靈魂都被人硬生生的拽出,然後被扔進魔窟被妖魔寸寸啃噬。
他模糊記得自己是被人救下了,但是後面就失去了意識,應該是傷勢過重,暈了過去。
耳邊是令人厭煩的鳥叫,叽叽喳喳的。
很快,有一份清涼順着咽喉流淌全身,緩解了那讓人發狂的不适,但是清涼褪去,口舌根部留下的便是極緻的苦澀,讓人幾欲作嘔。
兆岐猛地睜眼,本能地擡手攥住面前人的手腕,“咔哒”一聲,藥匙因被迫張開的手指滾落在地,碎成兩半。
雖說他瀕死,但是那力道卻不是面前的人能夠掙脫的,很快,那白皙的皮膚上就漫出了紅暈。
擡頭望去,隻見那個買下他小少爺正站在面前,紅衣玉冠,那雙寶石一般的雙眸惱怒地瞪着他,唇張合,含着痛意的嗓音不自覺的顫抖。
“你給我松手!”
楚青琅一回家就被按着灌了醒酒湯,好不容易喝完了,嘴裡苦澀的感覺讓他的心情差了起來,因此特意指示着侍從丹生給魔尊熬藥時加了許多黃連。
丹生喂了兩口後他突發奇想接過碗喂了兩下,誰知道這氣若遊絲的人就醒了。
難道是因為感受到他想故意把藥喂到他的鼻孔裡?
“小少爺——”
手腕上仿佛被鋼鐵箍住,動彈不得,楚青琅沉下臉,完全不顧男人想要說什麼,松開手中的藥碗伸手就想朝前扇去。
白皙修長的手卻在距離男人面頰一寸的地方就被人握住,随後一陣拉力傳來,他瞪大眼,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撲進了男人的懷中,藥味夾雜着莫名的沉香竄入鼻腔,手腕被緊緊扣住。
兩人交頸相貼,被控制住的姿勢惹楚青琅有些失措,他下意識地扭頭在那脖頸上咬了一口。
“唔......”
兆歧悶哼出聲。
楚青琅咬得狠辣,但是從脖頸上傳來的刺痛,卻很好的壓制住了周身傳來的幻痛感,甚至讓兆岐有了真實存在的感覺。
幾息後,他松開手,按住小少爺的頭,将人拉開。
“小少爺,你想吃人肉嗎?”
楚青琅仰頭松開了嘴,他猛地施力将兆歧推到床上,惱怒道:“你隻是我買回來的奴隸,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兆歧躺在床上,黑發淩亂更襯得一雙紅眸幽冷,他擡手摸了下脖頸,看着那鮮紅的顔色,笑起來,“小少爺,你既然知道我是半妖,那麼就應該知道靠我們太近會受到攻擊的。”
對于半妖來說,無論是人類還是妖魔,都将其視為恥辱,他們不容于世,一旦瞧見輕則打罵重則直接殺死,因此,他這種警惕心是完全解釋得通的。
楚青琅皺了下眉,理直氣壯道:“我之前又沒有養過半妖,你是什麼妖怪?給我記住我的味道,下次再攻擊我,哪裡碰的就剁哪裡。反正一個奴隸,也不需要手腳。”
晃動的燭火映着窗格潑灑在紅衣少年的背後,輕描淡寫的話從那染着血漬的唇齒間說出,讓屋子裡的氣氛在瞬間冷下來。
兆歧意識到他說的并不是假話,這個少年是真的會這樣做。
楚青琅說完,沒有再理會還坐在床上被鮮血染紅肩膀的人,轉身去一旁的桌子上倒茶漱口了。
等到清洌茶香代替那血腥氣味,他才又開口說:“既然醒了就自己把藥給喝了,還有——”
“咔哒”一聲,楚青琅放下茶杯轉身,看着兆歧忽地又笑了起來,聲線拉長,變得柔軟甜蜜,“——你沒資格叫我少爺,叫我主人。”
兆歧擡眼。
少年的一雙眼尾微微上翹,此時正如月牙一般彎起來,極為明媚燦爛。
喜怒不定,乖戾任性,完全不容人忤逆,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隻是為什麼會對一個低賤的半妖這麼好?
還親自喂藥。
而且周圍的房間裝潢雖然素雅,但是也是很奢侈了,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扔到柴房裡。
兆歧對楚青琅的行為感到疑惑。
但是面上,他平靜地将那碗濃稠的苦藥咽了下去,并沒有說凡間的藥對他并沒有什麼大用。
過重的傷勢很快就又一次的讓他眼前朦胧昏暗起來。
而看他咽下之後,小少爺并沒有說什麼,隻是轉身出去。
昏暗窗外傳來他吩咐下人的聲音。
“看好他,别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