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妖...楚兄對他感興趣?”
兩人看了一會兒,謝塵緣上前一步,看着下面的場景語氣異樣。
楚青琅扭頭,有些訝異,“你怎麼看出來的?”
謝塵緣說:“看他的眼睛,人妖混血者往往會在外表上顯露出與旁人不同的特征。有的人會有角,有的人會有尾巴,而眼睛,則是最容易分辨出來的。他的雙眼暗紅,裡面隐有妖紋浮動,這是他在調動妖氣的結果。”
楚青琅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人妖混血?我還沒有見過呢,不知道養起來怎麼樣。”
謝塵緣頓了一下道:“楚兄,半妖對于人類都異常警惕,而且如果沒有制服手段,不建議你買下他。”
楚青琅語氣微不可察地冷淡下來,“這樣啊,那他能自己反擊嗎?”
謝塵緣搖頭,“他丹田破損,筋脈俱斷,就算是強行忍痛調動妖氣,死亡也會比爆發先一步找到他。”
就算他這樣說,等楚青琅看過去卻發現蜷伏在地的人微微拱起脊背,在衆人擡起木棍的空隙間猛地朝着身前一個男人撲去。
鉗制着男人的脖頸,兆歧的右手隐帶紅光,深深插進了男人的心髒。
鮮血墜落,老鸨于瞬間變了臉色,她咬牙道:“你幹什麼?放開他!你以為你殺了他就能逃出去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兆歧卻隻是冷冷地看着她,他知道,老鸨說得對,他不能在大欽殺人,不然他會被直接扭送至官府。
雖然不知自己怎麼一睜眼就來到了這裡,但是他還能調動一絲妖力,腳下這處河流連接外面的淮河,那裡水況複雜,隻要撐到那裡,他就有機會徹底逃脫。
就在兆歧準備将人朝前推去遮擋視線,扭身入水時,一個清越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謝兄,我記得律法好像有明令禁止做酒色營生的買賣人口,逼良為娼吧?這又是在做什麼?”
他下意識地擡頭望去,隻見月光下的遊船頂,紅衣少年踩着琉璃瓦片,懶散地支着下颌坐在那裡,少年面容俊美,紅唇微勾,一雙黑眸定定地凝視着他。
在衆人的視線中,站在少年身後同樣冷眼望來的人出聲,“是,違犯者,杖一百,繳千金。”
楚青琅拍手作恍然大悟狀,“那可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要去告發啊。”
謝塵緣配合他,“是要去。”
老鸨面色鐵青,本來他們幹的這種事情也是不舉不究,更何況他們還交足了保護費,隻是這兩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在上面呆上這麼久,想來有一些修為,而且看衣料和行為舉止,應當不是平凡人家......心念電轉間,老鸨忽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漢子将手中的木棍放下,同時語氣變得溫和起來,“兩位何不下來說話?”
楚青琅明白,接下來就是談條件了。
他擡手拽了拽謝塵緣的衣袖,“謝兄,我喝多了腿軟。”
聞言,謝塵緣直接彎腰将他扶起,摟着他的腰肢腳尖一點,便落在了船頭空地處,右手旁就是那仍然緊緊望着他們的魔尊。
楚青琅朝他笑了一下。
魔尊愣了片刻,随即垂下了眼皮,切斷了視線,但是手中的紅光卻消失不見。
老鸨看着靠在謝塵緣身旁的紅衣少年,心中猜測着兩人的關系,嘴上笑道:“這位公子明鑒,這個人并不是我們強行買賣得來,而是這人的家人欠了我們的錢,才将這人賣給我們,剛才他是惹得我們的客人不高興了,奴家隻是教訓教訓自家人而已。”
楚青琅收回視線,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沒有想要回話的意思。
老鸨便又說:“公子,您看這就是一場誤會,想來是擾了您的清淨了,這邊給您道歉,您留下姓名,稍後奴家親自攜禮登門道歉,您看如何?”
衆人的視線都詢問似的看來。
隻見紅衣少年眼睫纖長,白皙面容紅暈未消,整個人猶帶酒态,他笑着說:“你這老鸨,倒是賄賂起本少爺來了?”
老鸨心中猜想落地,便上前柔柔道:“不敢,隻是為了表達奴家的歉意。公子您也知道,我們這些人就是靠人來吃飯的,這個人倒是性子烈得很,隻能實施些手段了,畢竟我們也不能做虧本買賣是吧?”
楚青琅“唔”了一聲,突然不耐起來,他直接道:“多少錢?”
老鸨狀似猶豫,“公子您說的是?”
紅衣下滑,白皙修長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那個沉默的人,楚青琅說:“他,多少錢。”
老鸨說:“公子您看您說的,奴家怎麼會找您要錢呢,您能理解我們的難處就可以了,這個人就權當給您的賠禮了。”
楚青琅哼了一聲,随即卸下腰間的錢袋,扔了過去,“這是五百兩銀票。”
老鸨瞬間笑眯了眼,她趕忙接過那錢袋,叫人去取賣身契,對楚青琅躬身道:“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人從此就是少爺您的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在場的衆人聽得分明,無人對此有意見,隻有被兆歧插進胸膛扣住心髒的男人突然哀聲叫了起來。
楚青琅看過去,随即站直身軀,朝着兆歧走去。
謝塵緣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聲音壓低,“危險。”
楚青琅“唔”了一聲,沒有回答,隻是掙開他的手,走到了一直沉默地站在那裡的兆歧面前。
就算是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被人随意買賣,兆歧卻沒有絲毫慌亂。他神情冷冽,雙眼狹長,配上那臉上的血漬和插進旁人胸膛的手,簡直讓人心中泛寒,隐約間,直覺不斷叫嚣着遠離。
楚青琅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嘟囔道:“真髒。”
兆歧盯着他,粘膩的血液順着手腕滑落,他硬生生地将那插進男人手中的手掌拔出,無形紅光從男人的心髒處飛出,猶如線蟲一般落在地上沒了蹤影。
伴随着男人的痛叫,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楚青琅也被血腥氣沖得酒氣上湧。
直到徹底拔出,男人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楚青琅皺着臉,掏出懷中的絹帕,扔到了兆歧的臉上。
“擦幹淨自己。”
甜蜜香氣撲鼻,兆歧眨了下眼,感受着那絹帕撲臉的柔滑細膩。在那絹帕徹底滑落的時候,他擡手将那其抓住,在掌心攥緊。
老鸨快速走來,将一張紙遞過來,“公子您收好,這就是這家夥的賣身契了。”
楚青琅随手接過,并未回頭,隻是瞧着面前的兆歧道:“跪下。”
聲音落下,面前的人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楚青琅徹底冷了臉,擡腳猛地踹到他的膝蓋上。
“咚”的一聲,面前的人最終還是跪了下來。
應該是痛極,那張面孔扭曲了一瞬。
周圍的人面無表情的望着,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