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說:“這鬼的和服就一定要穿嗎?!昨晚才穿過一次,今早又來!”
“您還是直面現實吧,小姐。初詣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可能讓您随随便便就穿身羽絨服過去。知道您穿上以後會覺得不舒服,但那樣的話,家主大人也會認為您是在不尊重他和其他的長老們,萬一生氣後又讓您禁足了呢。”
芽生:老祖宗就沒規定過一定要穿和服過新年!
芽生:“哼!”
雀低頭拿起藍粉相稱的假花頭飾,端端正正地夾到了芽生耳後的烏發上,然後滿意地圍繞芽生轉了一圈,欣喜道:“今天是個晴天呢,小姐您穿這身白底蒲公英的和服特别好看。”
“昨晚你們也說過類似的套話。”
“可是真的很漂亮啊,這個花紋和腰帶結的藍色特别像是繡球花,已經讓人開始期待夏天了呢。”
“夏天啊,”芽生的思緒被成功帶跑了,她舔了舔被雀塗了層薄薄唇彩的嘴唇,神往道,“突然就想吃冰鎮的西瓜和羊羹了。”
倫子輕輕地拍了拍芽生的肩頭,示意她裝扮完工,而後又勾起小拇指為她重新捋順額前的劉海。
倫子輕聲說道:“那等夏天,老奴就為大人您備好最甜的西瓜。”
……
昨夜下了點零星的雪。在晴朗陽光的照射下,隻淺淺地在地面上留了幾窪水漬。
芽生跟在領路的倫子身後,遠遠就看到了烏泱泱的一片正在竄動不安的人頭。
她跟雀嘀咕:“平日也沒見禅院家有這麼多的人。”
雀:“其中的大多數自然都是來見您的。”
“嘁,我有什麼好看的。”
倫子在出發前就事先給芽生打過預防針,說今日的新年參拜活動肯定會有很多的族人在場,是何居心暫且不表,不過家主大人在屆時亦會在場坐鎮,那些不安分子們定然都不敢出頭鬧事,所以讓芽生安下心來,千萬别害怕。
沒心沒肺的芽生:笑話!
這場面還沒有今年——不,已經是去年了——我作為二年級優秀學生代表,在全校師生、領導面前講話時所見到的規模大呢。
她漫步穿過人山人海,越過他們的交頭接耳與竊竊私語。
最終,
神采奕奕的站在穿着身青灰色羽織的禅院虻矢面前,後者的神情嚴峻,氣勢淩人。
而芽生隻是朝他攤開雙手,嬉笑道:
“新年好呀,老爺子。”
禅院虻矢:?
禅院虻矢:剛見到長輩就惦記着要紅包!禅院家是虧待苛責你了麼,一心都掉進錢眼裡了!
老頭兒吹鼻子瞪眼地從内袋裡掏出了一個事先備好的年玉。
也沒客氣客氣就直接接下的芽生看着紅包的封面,粉粉綠綠的方格子拼湊在一起形成背景闆,然後又點綴着不少花朵呀、蛋糕呀、達摩不倒翁呀什麼的,一看就是專門給小孩子準備的。
芽生狐疑地瞄了眼禅院虻矢,而後用上棒讀似的語氣表達開心,“哇,好可愛的封皮啊。”
禅院虻矢:……
倒也不用誇得這麼勉強。
有昨晚見到過嫡流和長老們的既存記憶在,現下的芽生認人也是一認一個準。
以為首的禅院虻矢為良好的開端和起點,她開始一個接着一個地輪番喊起人來,企圖借着新年之勢,收到多多厚厚,又可愛的年玉。
“直毘人堂伯,您也新年好。”
禅院直毘人留着嚣張的朝天八字胡,正值中年倒也生出了些長壽眉,同樣是趾高氣昂沖着斜上方生長的,在他笑起來時皆會跟着抖上一二。
禅院直毘人呲牙笑了笑,還彎腰摸了兩下芽生的小腦瓜。
甚是大方、不做作地掏出了一份年玉,“咒術方面有不明白的,盡管來問堂伯。”
芽生表面功夫做到家,馬上點頭,“好哒好哒。”
下一個是禅院扇,
芽生急不可耐地橫跨一大步走過去,空蕩蕩的雙手一同捧上。
“扇堂叔,新年快樂。”
禅院扇:……
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竣勝叔、新叔、讓治叔、慎太郎叔、滉平叔,還有恭平叔,新年好。”
芽生一口氣就說出了一連串的人名,也不打奔兒,美滋滋地伸手朝所有長輩們要紅包。
……
臨了,收獲滿滿的芽生把厚厚的一沓年玉都托付給了身邊的雀和倫子,自己則跟在衆人的身後,準備開始爬台階,前往至禅院家内部建立的神社内進行新年參拜。
“芽生。”
突然有人喊起她的名字,芽生撇過頭,耳後别着的一簇簇花團頭飾發出了嘩嘩的聲響。
隻見是已經把年玉戳到她眼前的禅院甚一。
芽生怔了怔:“呃,謝謝甚一堂哥?新年快樂。”
禅院甚一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已經邁開他屬于少年人體型的大長腿率先跨上台階。
芽生瞅着被捏在指尖的紅包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他倆算是同輩的吧,禅院甚一竟然有足夠的零花錢送她壓歲錢!
“哈,收獲滿滿啊。”
和半分鐘前禅院甚一的出場方式簡直一模一樣的同款套路,此時前者的親兄弟——禅院甚爾也忽然在芽生的耳邊冒出了嗤笑的動靜。
芽生扭頭,也沒被他的貿然登場給吓到,隻是無聲地注視起眼前的那雙下三白的綠眸半晌,緊接着便歪了歪腦袋,朝其伸開手。
她甜甜地喊道:“甚爾哥哥,新年快樂哦。”
“你!”
甚爾似是不知所措,似是惡寒地趕緊向後撤退了兩步,擡手擋在臉前,語塞地緊盯住還在莞爾作笑的芽生。
幾秒後,甚爾落了下風,他喪喪地移開視線。
雙手重新揣進左右兩邊的和服衣袖裡,目視起前方,語氣生硬地說:“我沒錢給你。”
芽生靠近他一點後,扒着他的耳朵小聲說:“我不要你的錢,你送我别的。”
“什麼?”
“回頭再說,現在人太多了,不方便。”
“芽生!”
正巧面朝晨光站在台階最上頂的禅院虻矢在回頭找人,他氣勢磅礴地喊起芽生的名字,做足了讓她趕緊爬上去的威厲口吻。
被當衆點名的芽生趕緊揮揮手,然後沖着甚爾眨眨眼睛。
又不放心地耳語了一嘴,“等回去找你,别忘了!”
“喂,”
在芽生提起和服的裙擺即将小跑離開的時候,甚爾稍微用了點力氣來拽住她繪滿了蒲公英的袖口,而後穿着過分單薄的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從口袋中撿出了一大把的天藍色玻璃彈珠,又一股腦地把它們全都塞進了芽生小小的手心裡。
甚爾說,“這是我從外面赢到的彈珠,現在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