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甯韫之前,我從未離皇城這麼近過。
安家三代都是做裁縫的,爹爹更是遠近有名的“金剪刀”,為人裁量衣衫,定制襟袍無不合身,娘親手巧,善作小衣鞋襪,縫制布藝。姐姐從前的手藝也盡得爹爹真傳,隻是如今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小樂兒身上,我裁縫的手藝倒是家裡最差的,不過做絨花的技藝應該算得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
安家也沒有什麼皇親,故極少有與皇家接觸的機會,如今甯韫在朝為官,我這個監察禦史夫人,也難免要在皇城門口守望一望,瞧一瞧我家那廢寝忘食為人解憂的夫君何時出來。
等得無聊,覺得口幹,我打開食盒拿了兩塊甜瓜出來,遞給鈴兒一塊,然後若無旁人地咬下一口,瓜甜汁多,心滿意足地咂了咂嘴,贊不絕口。
鈴兒神色複雜又略顯無語地看着我,“二小姐,這瓜不是留給姑爺的嗎?”
我眯眼沖她笑了笑,然後握着她的手将瓜送到她嘴邊,道,“我們先幫他嘗一嘗甜不甜。”
話語間,皇城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隻聽得守城門的侍衛躬身行禮,我扭頭望過去,看到夜色裡那個熟悉的身形從門内邁出來,我提起裙擺欲上前迎接,卻又隐約瞧見甯韫一旁并肩同行踏出皇城大門的婀娜身影。
不久前在下着大雨的瓊林苑門外,那身影我似乎見過一次。
“韫哥哥,夜色已深,路上注意安全。”五公主宣柔人如其名,不止身段袅袅婷婷,連聲線都娓娓婉轉,大雨那日被雨聲擾亂了五分,今夜寂靜的皇城外,尤顯悅耳動聽。
特别是那句“韫哥哥”更是喚得人心慌意亂,連我都酥了三分,不知甯韫聽進耳朵裡麻了幾分?
“微臣惶恐,不過是夜深歸家而已,又何須公主親自來送,公主還是快些回宮,若是暑氣入體,再傷了鳳軀,微臣便罪該萬死了。”甯韫不卑不亢地躬身,聲線在這蟬鳴不已的夏夜裡格外清朗。
宣柔公主站在甯韫對面,微微仰頭忽閃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望着甯韫,不舍離去。
我咽下手裡那塊甜瓜,順手又從食盒裡摸了一塊西瓜出來,靠着身後的城牆看着眼前這離别小劇場,持續吃瓜中。
“二小姐,我們還要不要過去?”鈴兒為難地問道。
“噓,”我伸手示意她噤聲,“再看一會兒。”
我倒也不是要抓甯韫現行,隻是覺得這夜風裡的男女似乎十分登對,不忍心破壞這美好的場景罷了。
宣柔公主對着甯韫露出一個甜甜地笑容,笑得仿佛心都化了,“太傅留作的那一阙詞,先前我怎麼解都覺得差強人意,經你一拆析,妙之簡之,韫哥哥,謝謝你今日來幫我。”
“公主不必言謝,隻是下次若還有難解之處,遷宮人傳口信即可,微臣定當以卷書寫,細細解讀好後交由公主,如此便也無需進宮叨擾公主。”甯韫微微欠身,稍拉開了與公主的距離。
“字面書寫哪裡有韫哥哥親口解說的清晰明了,再說了,柔兒許久不見韫哥哥,想親眼看一看韫哥哥是否安好。”宣柔公主嬌羞低頭,嬌俏掩唇淺笑,猶似桃花不勝春風的溫柔。
“勞公主挂念,微臣一切安好。”
聽到甯韫如此說,宣柔公主似乎有些許失望,仿佛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