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天在汽修店上班,晚上到KTV當服務生,他在攢錢,他要攢錢去國外留學。
他不想要哥哥的錢,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去留學。
他可悲自己遺傳了來自父親那毫無必要的男性自尊,他也慶幸他沒有自甘堕落。
這樣的日子是充實而忙碌的。
直到林清何的再次出現。
“跟我回家吧。”
語氣是商量的語氣,而行為卻是不容商榷,林風白連人帶行禮被林清何打包帶回了家。
“家”,真的是家。
因為房産證上寫的是他和他哥哥兩個人的名字,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這是一棟很漂亮的别墅,有院子,有花園,有假山魚塘,有遊泳池……比他們以前住的那棟别墅還大,裡面有傭人和保镖,就是好像這些人的存在是為了監視他。
林清何不讓他出門。
林清何依然對他寵溺,對他縱然,他提什麼要求都行,想在家裡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許他出門。
他有時候覺得哥哥是不是因為那次他的不告而别在生氣?
但這麼久了,氣也應該消了。
有時候他又覺得。
他好像在被他哥軟禁。
林風白不喜歡這樣,不管哥哥是出于什麼目的。
他提出要離開這裡,并表明了決心。
那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到素來儒雅斯文的哥哥發瘋。
“走?走去哪裡?這裡是我們的家。我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你要走去哪兒?”
“我說過,我們不會分開。”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
“你哪兒也别想走。”
他被扣住後頸摁在門闆上,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哥,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去國外讀書,我……不跑了,你不要這樣……”
林清何貼着他的耳廓說:“晚了,現在我不想放你走了。”
那是林風白一輩子的噩夢。
那一年他24歲。
他割腕了,整個浴缸的水被染成紅色。
被救回來以後,林清何總算妥協,把他送去國外,讓他繼續讀書。
他讀的是臨床醫學專業,本科四年,碩博連讀五年,他在國外總共待了九年。
這九年間,林清何時常到國外看他,兩人恢複了正常的兄弟關系。
林風白以為他哥哥不會再發瘋了。
那麼很久以前的那件事他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然而等他畢業回國,卻發現林清何瘋的比以前還厲害。
以前是在私底下瘋,現在是擺在明面上瘋,不止林風白覺得他瘋,林家的所有親戚,包括林家以前的管家,都覺得這是一個瘋子。
“為什麼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媽和那個男人都已經死了,誰還管得了我們?親戚?他們算什麼東西?管家?他都在地下埋着了。”
“他們已經被我解決了,不會有人再敢說我們的閑話……”
“要是有,我會讓他們說不出話。”
……
這個将他囚禁起來的瘋子在外是儒雅高尚的欣城醫院院長,而他讀了九年的醫學書,拿到博士學位,最後卻沒能成為一名醫生。
這個人已經不再是他的哥哥。
這個人是個瘋子,是毀了他人生夢想的瘋子。
某天清晨洗臉,林風白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拿着手術刀走進院長辦公室的時候是抱着一個陰暗的念頭:他跟這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他可以殺了這個人取而代之,到時候他既可以獲得自由,也能實現他的醫學抱負。
然而這個人早已明白了他的心裡所想,林清何遣散了醫院裡的所有人,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連反抗一下都不曾,任由鋒利的刀刺進腹部。
“我可能做的不對,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但是,我一直在盡力的彌補你,這些年,你知道的……”
“對。”林風白恨恨的道,“你在彌補,你是在彌補,所以我要感謝你,感謝我親愛的哥哥,感謝你把我送出國,感謝你給我學習的機會!”
“不然……”他貼着林清何耳畔,努力抑制住顫抖,讓自己顯得遊刃有餘,“我要怎麼取代你呢?”
“原來是這樣……”林清何忽然笑了,他輕輕撫上林風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頰,語氣溫柔的道,“原來你想要當院長,你的能力也未必不能勝任,我讓給你就是了,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别哭……”
救護車來得及時,再加上那一刀沒有傷到關鍵部位,林清何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在醫院躺了一周。
一周後,林清何出院。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看到林風白趴在他辦公桌上,一截蒼白的手臂垂在桌沿,腳下是幾個空了的藥瓶。
人已經涼透了。
.
林風白以為自己死了就能解脫。
沒想到他的鬼魂被困在了醫院裡。
白天他不敢出去,夜裡才敢在醫院裡活動。
他看到林清何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但也隻是一段時間,林清何恢複了,他依然是那個高尚無比的欣城醫院院長。
他的死對于林清何來說沒有多大影響。
林風白覺得慶幸,但也有一點點的難受。
慢慢的林風白發現醫院裡又多了幾隻鬼魂,林清何停留在醫院裡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再然後,他發現林清何似乎能看到他?
很快他發現不是似乎。
林清何真的能看到他!
醫院裡的鬼魂越來越多。
林清何把醫院做成了遊樂場。
在這個遊樂場裡,他對林風白說,沒有人能讓我們分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
腦海中看完整個故事,時榆從床上坐起來,摁了摁太陽穴。
故事太亢長,比看了一部電影還累。
撇開邏輯不談,這是個不錯的狗血故事。
這位林院長也是真的瘋,弟弟死了他都不放過。
他和沈宿之前一直猜測林清何被瘋批弟弟殺害,沒想到真正的瘋批卻是林清何,而他們以為的反派弟弟其實是個小可憐。
時榆偏頭看向一旁的林風白,好看的唇輕啟:“所以你的願望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