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你們這店的菜有問題！吃死人了你知道嗎？！”

“怎麼會呢？我們小店可是正經營生。葷素樣樣都是揀了最新鮮的，才敢拿來當食材的。”那小二見無花面如霜雪、目如冷電，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語聲也不禁帶了幾分忐忑不安。

“不承認是吧？你給我過來！”無花也不多言，拽着小二衣領就把人往房間裡一扔。

那小二被無花一推，栽到地上，左手摸到個溫軟濕熱的東西，剛要撐着爬起來，擡眼一瞧，就見一張口吐白沫、翻着白眼、面皮黑紫的面孔正挺挺對着自己。

他手上剛剛碰到的，赫然正是這具“屍體”耷拉在外面的舌頭！

這、這、這不是吊死鬼是什麼！

那小二見此，登時吓得三魂沒了七魄，口裡吱哇亂叫着，一蹦三尺高。

地上演屍體的南宮靈見狀，嘴角抽了抽。他費老大勁，直把額上青筋都憋出來了，才繃住沒笑出聲來。

無花輕咳幾聲，示意他忍住，然後一把抵住連連後退，試圖奪路而逃的小二：“你們這黑店竟然在飯菜裡下毒，當真是歹毒至極！就不怕厲鬼半夜尋仇嗎！”

“不，不……不是我害得你……别來找我啊……”那小二吓得身子抖如篩糠，他手裡的水壺也早就哐嘡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好裡面是空的，沒有熱水，要不然非得把南宮靈燙得直接詐屍不可。

他哪裡見過這場面，早已被吓得六神無主，下意識就要往門外跑，卻被無花一把拽住了後領：“别走啊，你現在出門，莫不是想畏罪潛逃？”

“不，不是我，不是我……”那小二雙腿打顫，眼神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地上的南宮靈。

無花盯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松開手：“去把你們掌櫃的喊來！”

小二大松口氣，一溜煙地跑了。

沒一會兒，掌櫃的便着急忙慌地趕來了。

他神情雖算鎮定，拳頭卻是捏得死緊，指關節處都隐隐泛白，顯然已從小二嘴裡聽說此事，見到無花，便拱了拱手，強笑着開口：“客官尋我，是有何意啊？”

“我是何意？”無花斜睨着他，冷笑一聲，“我倒想問問掌櫃的這是何意！為何我這兄弟吃了你們店裡的飯食，就變成這樣了？你自己看看！”

那掌櫃的被無花推到南宮靈跟前，隻擡眼輕輕一掃，這面上的笑容便再挂不住。

他狠狠瞪了一眼遠遠跟在後頭的店小二：“胡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快給這位老爺解釋清楚！”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我也不知道啊……”小二縮了縮脖子，腦袋垂得更低了，隻想把自己埋到地縫裡去。

掌櫃的轉頭看向無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賠着笑道：“爺您先消消氣，依我看呐，還是趕緊去尋個郎中來給這位公子瞧瞧。說不定是他先前在外面的時候，就已經吃了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這才……”

“哦？你這是在懷疑我敲詐勒索、故意構陷了？”無花眯了眯眼，語氣如冰，“掌櫃的若是不信這菜裡有毒，可以自己吃一口試試。”

那掌櫃的聞言，忙低下頭去：“不敢，不敢……”

無花撿起地上那銅制的水壺，一字一句冷聲道，“我接下來要問你們幾句話，爾等若是膽敢欺瞞，下場便如此壺！”

隻聽啪的一聲，他手裡那銅壺便已是被拍得扁扁平平，再也瞧不出原來的樣子。

小二登時嚇得肝膽欲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裡連連喊着“大俠饒命”。

那掌櫃的見此，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拿袖袍不住地擦着額上冷汗，口裡連聲稱是。

親娘喲，這一巴掌若是落在人身上，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我來問你，這飯菜除了你和後廚，可還有其他人曾碰過？”

見小二神色恍恍惚惚，半天也沒個反應，那掌櫃的倒是先急了，吹胡子瞪眼地罵着：“真是個廢物！公子爺問話，還不趕緊全都交代了！”

小二被他這麼一吼，渾身就是一個哆嗦，這才回過神來：“沒，沒人碰過啊。後廚做完，小人便把這餐盒直接端您房間了。”

“中間真沒發生什麼異常之事？”無花再次确認道。

“沒，沒啊。”小二惶惶道。

“呵！那就是你們店家下的毒了！果然是家黑店！後廚和小二合起夥來害人！”無花說着，拽起掌櫃的衣領就要往門外走，“走吧掌櫃的，跟我去趟衙門吧！”

掌櫃趕忙往地上一跪，抱着無花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申辯：“诶呦，真是冤枉啊！我們小店都是身家清白的，這命都還沒活夠呢！咱就是吃了那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給您二位下毒啊……”

“那你怎麼解釋這事？”無花停下來，轉過身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的……小的中間曾被一個小厮撞到過。”一旁的小二突然出聲道。

“什麼小厮？”無花目光一凜。

見小二眼神怯怯，口裡支支吾吾，無花放軟了語氣道：“我不會怪你的，你實說便是。”

小二這才開了口：“看那打扮，像是客棧裡頭客人的随從。”

他回想了一下，接着道：“今兒個客人實在是太多了，店裡飯菜本就做得慢。小的急着給您二位送餐，先前上樓的時候，步子走得難免快些。當時我走到拐角處，恰巧有個人突然沖了出來，把我撞倒在地，食盒也掉到了一邊。”

掌櫃的急切道：“然後呢？”

“然後那人直接就跑了。小的本就在趕時間，也沒工夫管那小厮，當時怕羊肉湯灑出來，還特意打開食盒看了一下，眼見着飯菜完好無損，這才立馬送到二位房裡……”

無花道：“那你記得那小厮長得什麼模樣嗎？”

小二搖了搖頭：“他當時低着頭，我便沒有看清。”

無花又問：“那他撞到你的時候，手上拿東西了嗎？”

小二聞言思索了一會兒，視線掃到放在地上的食盒，突然眼神一亮：“對了！他手上還拿了個和這一模一樣的食盒。當時我就覺得挺巧，現在想來，估計是今天上菜太慢，客人等不及了，就直接讓下人去後廚拿的飯菜……”

無花追問道：“那你摔到地上的時候，那人手上的食盒也掉到地上了嗎？”

“這個……當時小人摔得眼冒金星的，實在是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手邊就隻剩這個食盒了……”

他說着說着，就見無花面色越來越森寒，忙連連擺手，信誓旦旦保證道：“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望老爺明鑒，此事與小人無關呐！”

“這麼要緊的事，你剛剛為什麼不說！”掌櫃趕忙松開無花褲腳，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一腳朝小二踹了過去。

小二也不敢躲，生生挨了一記老闆的大腳丫子，口裡委屈地喃喃道：“我剛剛大腦都吓得一片空白了，哪還能記得這個……”

兩個人突然想起旁邊還有具“屍體”，馬上就都閉上了嘴。

房内空氣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無花凝神思索了半晌，方才朝小二淡淡開口：“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小二聞言，如蒙大赦。

“不過得讓後廚的夥計過來一趟，我有話想問他。”他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掌櫃的，接着道，“掌櫃的也麻煩再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