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一直把年媱帶到包間門口,然後禮貌示意一下就走人了。
在樓下的時候年媱還弄不明白田芋幹嘛搞個包間,結果一上樓才發現,樓上比樓下環境清幽太多,還有石頭壘成的魚池,裡面布置着蓮花,遊着好多紅色錦鯉。
看見錦鯉就高興,預示着要好運連連呀。
年媱想也不想地推開包房的門——
“田芋你說錦鯉好……”
不。
好。
吃。
“……”年媱已經進來了,還随手關上門。她睜着大大的眼睛,嫩桃色的嘴也張着,熊貓看見竹筍一般兩眼放光。
高途本以為是那位周醫生,他已經站起來準備迎接,這會兒也在側身盯着年媱看,滿眼難以置信。
倆人大眼瞪小眼,電光火石間,年媱的大腦在高速運轉慶幸:啊哈哈,出門前仔細打扮一番的決定真是太明智了!她本來連頭發都不想洗,可是本着“不順利時要更加精緻,好把黴運通通趕走”的原則,年媱洗了個香香的牛奶浴,并換上一條仙氣飄飄的白色蕾絲網紗無袖連衣裙,波浪卷發大氣妩媚地披垂着,妝容嘛,清新自然小仙女。
看在高隊長這種直男眼裡基本就是沒化妝。
這是什麼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
這該死的、躲也躲不掉的孽緣啊!
真的讓她好喜歡!嘤嘤嘤!
回過神,高途擰着眉,詫異不減:“你怎麼來了?”
“哦,我跟田芋約好在這兒見面,”年姑娘娉娉婷婷走向高途,在他旁邊的餐椅裡坐下了,内心洶湧澎湃得想吼兩嗓子,外表看起來卻自然從容一派淑女:“大概是老闆娘搞錯了,她說朋友在雅間等我,就讓服務員帶我上來了。”
年媱坐着,高途站着,她發現他們好像總是這種姿勢,她就不得不仰起頭跟他說話:“站着幹嘛?坐呀,等朋友嗎?”
高途感覺眼皮莫名跳了幾下。
這姑娘還真是不見外,就踏踏實實坐下了。
“對,”高途打算實話實說,好讓她識趣離開:“在等一位女性朋友。”
說完又沉聲補充一句:“家裡介紹的。”
?
年媱脫口而出:“相親?”
他老神在在地點頭:“可以這麼說。”
“……”她本打算坐一下就走,不耽誤他的正經事。
但是!現在她改主意了!
什麼正經事,她就坐這兒不走了!
高途挺意外的,因為發現這姑娘根本沒有動地方的意思,就問:“那我改個包房把這間留給你?”
“不用不用,”年媱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那多麻煩,趕上了就一起吃呗,多點幾個菜,還能幫你把把關。”
她快氣炸了。
怪不得昨天義正詞嚴跟她退禮物,還冠冕堂皇說“如果我結婚了呢?如果我有女朋友呢”,昨天拒絕她,今天就相親,可見一切早有計劃!
年媱氣極反笑:“你挺有意思,昨天你要是告訴我今天相親,我當時就直接拿着禮物走人了。”
高途并沒坐下,他的右手擱在餐桌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沿,語氣不徐不疾地提醒:“那你今天知道了,現在也不晚。”
關于相親這件事,高途純粹隻是想應付一下老人家的催逼。其實不光是家裡這些長輩,就連他們局長都很關心他的個人問題,動不動要幫着介紹誰誰誰。
在高途看來,有沒有女朋友、結不結婚都沒那麼重要。他很熱愛自己的工作,而這份工作沒辦法好好照顧家庭,可是如果什麼事都留給妻子一個人面對一個人處理,這對對方來說很不公平,他父母就是現成的例子。
高父是警察,在高途的記憶裡,從小到大始終都是母親照料他們的飲食起居,可是她也同樣要工作賺錢,父親沒有給他們兄弟二人開過一次家長會,他不是在出警,就是在出警的路上,熬不完的夜,加不完的班,也隻是退休以後才輕松幾年。
父親極度熱愛他的工作,他的熱愛導緻家庭生活的擔子更多甚至全部地傾斜在母親身上,家裡水管壞了,母親下班後顧不上驚懼,匆匆忙忙關閉總閥門,接着便開始收拾一地狼藉,還感恩慶幸沒影響到樓下鄰居。他在學校突然高燒,也是母親心急火燎地請别的老師幫忙代課,然後帶他去醫院。
像這樣的例子實在很多,不勝枚舉。小時候的高途很心疼母親怪罪父親,長大後當自己也熱愛上這個職業才真正理解父親,同時也對母親許多年來的無私付出更為感懷。
他沒有結婚的打算。
所以高途對這位周醫生其實是有一點抱歉的。
不過他從來都不相信一見鐘情,像這樣的見面,最多也就是對他印象還可以,願意再接觸看看,或者印象并不好,不打算再更多交流。
高途是這麼打算的,如果見面結果是前者,他就跟對方實話實說。
年媱知道他想說的其實是“那你今天知道了,現在走人也不晚”。
“走人”兩個字被他禮貌省略,但是聽在年媱耳朵裡一樣很不禮貌。她實在很生氣,可是更生氣為什麼隻有她一個人生氣,甚至昨天她還傻了吧唧掉眼淚,現在她可不犯傻了,必須也氣氣他!
“快坐下吧高隊長,”年媱把身上挎着的鍊條小包包拿下來,擱在一旁空着的餐椅上,捋着波浪發,滿臉甜美笑容地通知他:“我還就不走了,不過你不要擔心高隊長,我沒有要破壞你好事的意思,我隻是想看看這位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