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仁盯着她看,一秒,兩秒……
這眼神無異于寒風刮骨。
程聞音再次鼓起勇氣,輕輕的扯了一下畢仁的裙擺,顫抖着嘴唇:“嫂子,我求求你!”
“你保證?”
“我保證。”程聞音點頭如搗蒜,舉起右手發誓。
畢仁:“那下次再犯我可就找你了啊。”保人連坐制,她也入鄉随俗一把。
程聞音渾身一個激靈,隻得硬着頭皮點頭。她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管住母親和兄長,以防他們作死連累了自己。
東廂房這番動靜,又是嚎又是叫,何家人怎麼可能聽不見。
其實這個時間何家老兩口早就醒了,不過是在屋裡沒出去罷了。
何婆子與老伴兒說:“那邊有動靜了,你聽到了沒有?”
叫那麼大聲,咋可能聽不到?
何裡正:“嗯,反正不是咱家老大跟老二。”
何婆子:“是那家的老娘和兄長醒了吧,哎,也該知道了。”
何裡正推了老婆子一把,“咱也别在這屋裡墨迹了,反正事也辦完了。那家人要是懂事,就留在村裡當個親戚處着。要是……直接都給虎子他們送去。”
何婆子:“那幫官爺呢?”
何裡正:“都送走,趁着還新鮮。還有那些老老少少挑聽話的留下來,其它的也一起,咱們村裡可養不了這麼多人。”
昨個兒剛壯懷激烈反了朝廷的一幫人怎麼也想不到,會被一對老夫妻閑話間輕描淡寫定了生死。
出屋查看情況的老夫妻正巧與出來打水洗手的畢仁撞個正着。
借着清晨的微光,何婆子覺得這小媳婦更耐看了幾分,就像是吃飽喝足了一樣容光煥發。
到底是經過事的婦人,竟然不吵不鬧。
随後從東廂出來的是程聞音,她面色蒼白如紙,腳步虛浮,衣裙上還有被濺到的點點血迹。
這一切都與何家老夫妻想象的受害者形象相符。
何婆子眼神微妙,以為自己賭對了,還真給二兒子撈着一個黃花大閨女。
她笑眯眯上前,觀察着程聞音的面色開口詢問:“昨晚睡得好麼?”
這句話很耳熟,不久之前剛聽到過。
程聞音面色有些古怪,不由得往畢仁那邊看去,而後轉過頭,微笑。
何婆子雖然覺得這姊妹倆都怪怪地,但也不妨礙她白撿了一個兒媳婦的雀躍心情。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再次開口,就見東廂房的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
正是相互扶持的缺手斷腳二人組。
縱然程聞音已經給他們包紮過,也遮掩不了他們二人一身的血迹斑斑。
何婆子臉色一變,暗自惱怒倆兒子怎麼辦的事,搞出這麼大陣仗。
她頂着程家三人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不免有些心裡發毛。心底埋怨兒子不會辦事,至少得把人捆起來啊。
真是的,一見女人就腦子不夠用,也不知道像誰。
何婆子着急查看倆兒子的狀況,就越過三人直接進了東廂。也許是得手的次數太多,何家人默認隻能是自家給他人造成傷害,從未考慮過會被反噬。
就好比何家老兩口看見程家母子二人均受了傷,也按照慣例以為,他們是因為反抗或阻止,才被老大老二打傷的。
如果換做旁人,第一時間就會反應是不是雙方發生了互毆。
何婆子毫無戒心,就如昨天的程家三口。她前腳剛進門,後腳程母和程拓就轉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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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聞音有些不放心剛受過傷的母親和兄長,以眼神詢問畢仁,後者對她點點頭,示意她跟上。
何婆子還沒靠近裡屋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她隻以為是因為那對母子。等到看見屋内的慘狀,何婆子一時驚懼之下就想張口嚎叫。
她的兒啊!!
奈何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能張大嘴巴像一條缺氧的魚。
勉強能發出“嗬嗬”這種毫無意義的聲線。
程家三人一擁而上,堵嘴的堵嘴,捆手的捆手。
一夜之間,業務更多了幾分熟練。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綁匪隊伍。
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院裡遲遲不見老伴兒出來的何裡正有些察覺出不對了。
老伴兒進去了有一會兒,兒子們也不見動靜,而且跟進屋裡的那三個人也沒見出來。
不好!大意了!
何裡正足尖微動,一邊觀察着唯一留在院裡的女人,一邊往門口移。
一步、兩步、三步……
“你要去哪?”
與之話音一同落地的是一把斧子,正正好好砸在何裡正腳前,差一點就削斷了他的腳掌。
“啊!”
“噓。”畢仁一隻手指豎在唇前:“别動,别出聲,否則送你下地獄哦。”
嘎吱。
畢仁扭頭,是西廂房門扇開合發出的聲音。
咦,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呢。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怪異的語調猶如鬼魅的低吟,吓得何大媳婦一屁股滑坐在門後。
娘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