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月來,在京城之中,大街小巷談及到的科舉舞弊一案次數愈發少了,閑談到趙钰的次數卻愈發多了。
誰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傳的。
一開始是在京城某一處酒樓,那些喝酒吃菜的食客無所不言,一人提起了趙钰,很快就有人接起了話頭。
這一道傳聞口口相傳,很快傳遍了京城。又是關于第一美男子趙钰,過了半月傳聞境況不減反升,甚至愈演愈烈。
起先是傳出趙钰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得中探花郎想要一展宏圖抱負,卻因這科舉舞弊一案受了牽連。
每日在院中以酒消愁,登府探望的那些至親至交皆被趙钰轟了出去,隻聽聞幾句他的酒後的瘋言瘋語。
“天負我,命該如此。”
“我欲乘風去,怎奈夙願皆未了,怅恨何在,佳期未展!”
“哈哈哈——”
“……”
最後聽到的是又瘋又癡的苦笑,他們再想去聽,卻被趙府的奴仆請出了府。
說完這話的食客歎息的搖了搖頭,可惜了一位天縱英才的貴公子,隻因受挫就沒了笃實好學的念頭。
再往後,口口相傳,連在巷子裡瘋跑玩樂的小孩都知道京城第一美男子心灰意冷,不願再科舉了。
傳到了最後,有人添油加醋的說,其實是趙钰有了意中人,可惜是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女,壓根不能成為趙钰的正妻。
那女子不肯作妾,趙钰也不願意她做妾,奈何趙大人看不上農戶之女的身份,執意要棒打鴛鴦拆散了情投意合的二人。
這才有了趙钰因情所傷,不願再科考,整日借酒澆愁,喪了志向。
甚至還有說書人在茶館抑揚頓挫的述說着二人凄慘的故事,每日茶館都滿座了,惹得不小少爺小姐去聽。
更有甚者,戲班子寫了一出戲,專門以趙钰與農家女為原型,唱演了官戶之子才高八鬥、玉樹臨風,一日偶遇了貌美又柔情似水的小娘子,此後二人一發不可收拾,時常暗地幽會,最後卻被棒打鴛鴦,當真是痛心傷臆。
小娘子投了河,官戶之子此生不再娶妻,每日郁郁寡歡、萎靡不振。
……
趙府,西側院落。
“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她們壓根不懂。”趙婉怒意沖沖的從外面回來,身後跟着幾個小丫鬟大氣也不敢出,低着頭小跑。
今日趙婉是應了幾位官小姐的邀約,特意穿了身橙黃錦衣裙,襯得她明媚嬌俏,額間還描了花钿,更添了幾分溫婉賢淑。
原以為今日賞秋菊,逗些樂子,趙婉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就差在賞菊小宴上,與那幾位官小姐翻了臉。
趙婉回了院子,心中那道怒意反倒更盛了,她被氣得呼吸都亂了些。
見二小姐坐在梨花木凳上,素雲連忙上前倒了一盞茶,低語:“小姐喝茶。”
“那些官小姐不懂大少爺的秉性,就胡亂編排,小姐别因着這些生氣傷了身子。要是讓大少爺知道,又該為您憂心了。”
趙婉聽了,喝了一口茶,心中仍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下一刻,手中的茶盞被她摔到了地上,茶水灑了一點,茶盞碎了數片。
趙婉狠狠的拍了一下梨木八仙桌,連帶着茶壺顫了幾下:“胡言亂語,簡直是妄言!還敢說我兄長壞話,我看她們是眼中鑲了爛朽木,蒙了她們的眼,看人都不會看了!”
真是好笑,不過是六品七品的官家女子,竟也敢消遣她的兄長。
趙婉鐵青着臉,忿忿地說:“先前還想從我這兒知曉兄長的心意,眼皮子都淺,隻因京中出了傳聞,便要跟着風走來說我兄長的不好了!”
内室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紛紛低着頭不敢言語,唯恐再惹主子動怒。
午時,府中膳廳。
廚房得知二小姐回府發了好大一通火,幾個廚娘專門做了二小姐最愛吃的什錦雞絲、小炒鯉魚,還炖了燕窩鴨條湯來降火。
還做了三碟膳後糕點。
上次從陳府回來之後,趙钰就再未踏出府中一步,每日都呆在院子裡,就連膳廳都不曾去了。
皆由廚房做好了膳食,送至大少爺的院子。
今日趙永清不在府内,下了早朝後便乘着馬車去了城外寒山寺,拜佛求住持大師指點。
膳廳隻趙婉,周姨娘和趙池三人,其餘下人候在一旁。
貼身丫鬟素雲站在主子旁,執起木箸給主子布菜,她是最清楚主子愛吃什麼。
趙婉心煩得很,看到周姨娘和庶弟更為煩悶,索性隻吃了一些,起身便想要離開。
沒等她踏出膳廳一步,周姨娘突然出了聲:“池兒多吃點肉,我兒是能幹的,有讀書的好本領,等會兒吃完就溫書。我聽先生說,前些日子教給你的那些詩詞歌賦樣樣都學會了?”
聞言,趙婉腳步頓住,停在了原地。
趙池不明所以,連吃了一大塊肉,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直直點頭。
周姨娘眼裡蕩漾出笑意,‘哎呀’了一聲:“池兒果真是厲害,才十二歲便通曉了這般多,斷不會因為受了點挫折就喪去志向。姨娘盼着池兒日後好掙個大官來當當,也好為趙家添了一份榮光。”
膳廳内大得很,倘若周姨娘低聲與趙池說話,旁人是聽不真切的,可偏偏要提了嗓音,分明是想讓趙婉聽個真真切切。
明理是在指趙池年紀小好讀書,實際卻暗諷趙钰當不了官,這趙府往後還不是要依仗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