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依舊沒有停,稀裡嘩啦地敲打着瓦片,外面黑壓壓的,不似急雨來得快去得快,這雨下了這麼久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停,而屋内也暗得需要掌燈才能看見。
姜水端坐在榻上打坐,而李襲明虛倚着桌子,手撐着下巴,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雖然要了兩間房,襲明卻以找姜水下棋為由,和他待在一間房裡。
雨下的又大又急,天又晚了,着實不是下棋的好時機,姜水以修煉為借口拒絕了李襲明,李襲明沒急着回自己的房間,對姜水說:“你不想下便罷了,隻是這幾天你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姜水睜開眼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話,他停止凝神走到了李襲明的對面,說道:“這幾天我想了挺久,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直接問你。之前沒有合适的機會,現在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與你開誠布公地講明白罷。”
他有很多問題,明知道直接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卻還是想要再捋一捋:“從浮雲山你變成小犀牛救我,後來又放棄犀牛精的僞裝起,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說你和我娘是師兄妹,你把她的骨刀帶回天庭就是了,為什麼還要插手浮屠山的事?”
如今世道動蕩,妖魔頻出,三界的主宰明面上是天帝,但實際上這個“天”就真的隻是管着天上,一般不會管地上的妖精,凡間有地祖,地下有閻王,“天帝”也不是上古之前翻手為山覆手為雨的某某“玉帝”,能管的東西實在有限。
儒道釋三家隻有佛家還依舊活躍,像相空這樣喜歡管閑事的和尚雖然很多,但這對于三界的衆多待解決的紛争來說實在杯水車薪。
天庭為什麼放任姜水,恐怕是這件事對天庭來說根本不值得管。
而李襲明出現在凡間,根據他的說法,是因為和李算雲的情誼,那麼他在拿回骨刀之後直接回天庭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就算他要把自己帶回天宮,姜水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問題是,他留在了凡間。李襲明不僅是促使姜水去浮屠山的幕後之人,他還帶着姜水到了牧星城。
越界之人,不是太過心懷大義就是太過别有用心。
李襲明不知道他想了這麼多,閑敲棋子回答道:“浮屠山的事不是翻篇了嗎,為何還提?”
“浮屠山有一些事沒有弄明白,但那些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希望你能明确的告訴我你的用意。”
不管怎麼說是李襲明救了朱炎與浮屠山的凡人,至于說李襲明心懷不軌的黑石,姜水隻能說服自己他是死于偶然而不是死于算計。
李襲明聽着他略微加重的語氣,微微揚起頭看他:“浮屠山的朱炎雖說是故人,但我也沒必要因為這個下凡幫他,隻是因為浮雲山救你的時候欠了他些人情,故而才應承下來幫他。至于牧星城,那則是因為無塵觀是我人間的道場,襲明則是我凡間的化身,名為葉落,是實實在在的凡人。在浮雲山救你之前,襲明道長就一直是無塵觀内的道士。”
他稍作停頓接着說道:“‘我’自然是李襲明,葉落卻不是完整的李襲明。無塵觀的這次牧星城水怪作亂,我正好可以親自解決這個麻煩。”
李襲明的說法雖在意料之中,但親耳聽到他這麼明确的區分“葉落”與“李襲明”,姜水還是感到一絲絲的驚異,這說法和“朱炎”與“朱雀”的區别有一種詭異的異曲同工。
他順着李襲明的思路與他擡杠:“話雖如此,你還是插手了凡間的事。”
正在思慮下哪步棋的李襲明像是提前猜到了姜水的話,他在姜水話音剛落便說道:“我就是李襲明,無塵觀的事是我的家事。”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姜水自覺不能再沒事找事,他沒有繼續深究誰是誰的問題,轉而想趁着李襲明現在願意告訴他的勁還在,問一問到底需要他幹什麼。
可惜還沒等他問出口,一隻青鳥正好從緊閉的窗戶中穿了進來,正好落在李襲明的棋盤上,它小心的抖了抖水,像是怕弄亂了棋子。
青鳥傳信,這是誰給他的來信?
姜水好奇的靠過去,李襲明也沒有避開他,光明正大地打開信卷,上面“龍飛鳳舞”寫着:
李蘊又來鬧事,被陣法困住了,如何處理?
姜水看着這比狗爪印得還難看的字眼皮跳了跳,老猴子不認識字,朱炎沒有人形寫不了字,這字八成是朱炎教老猴子寫的。
要不是經他們提醒,姜水都快忘了李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