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跟過我幾年,最後為了救我失去了性命,我不能讓他暴屍荒野。”
“朱炎和占山的一戰動靜挺大,它有可能被落石壓住了,要不我陪你去找找?”
“這件小事沒必要麻煩你,等下我自己去便可。隻不過朱炎的内丹可能還在他手裡或者被他藏起來了,如果朱炎找尋的話,你可以與他說一下。”
襲明接話道:“内丹已被朱炎尋回,不必擔心了。”
“那便沒有其他重要的事了。”姜水說完便起身打算離開,但他實在有些奇怪襲明為什麼不打坐也不修煉,反而真的要入寝,他問道:“我有一事請教。”
“但說無妨。”
“為何要熄燈入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得道的神仙嗎?”
“那是因為變作了凡人,就要完全和凡人一樣。”
“變作了凡人,你的意思是這個僅僅是你變化出來的,并不是你的真身!”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見過襲明的真身,他驚豔的隻是一個變化出來的外貌。
襲明點了點頭。
姜水不禁想到,襲明的原身如果也是和天上的牛鼻子老道一樣,那他還會喜歡嗎。
他不敢深想,隻能繼續問道:“就算是變化出來的,為何還要在無外人的時候和凡人一樣?”如果不是夜探發現他真的在睡覺的話,姜水是很難回想到襲明變成小犀牛那會兒和所有的妖怪一樣吃過人肉、喝過人血、爬過泥潭。
“心中有形便無我,每一種變化都是一個我,自然要好好成為我。”這句話說得有點讓人難以理解,翻譯一下的話其實是襲明太過追求完美,變成什麼那就完完全全成為什麼。
姜水卻從他這句話裡看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太上忘情,得道者多沒有小我因而不會沉迷人間情愛。是他自己太過着相因而生出這麼多的煩惱,他沉思着與襲明告辭,然後一個人去葡萄林找尋黑石的屍體。
在他離開後不久,襲明跟着他的身影默默站在背後,他其實知道黑石的屍體在哪裡,隻不過如果說出來的話就會引起姜水的懷疑。
姜水找尋了一夜才在一處落石底下挖出了黑石的屍體,他并不困倦,就是他的傷有些煩人,不過就算傷加重了再多他也會這麼做。
姜水經過一夜的思考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着相,作為一個凡人多愁善感一點沒什麼不好,至少能毫無顧忌的與人相戀相守。
他在東方亮出魚肚白的時候将黑石埋了進去,然後為黑石立碑刻字,在心裡與黑石述說他對襲明那無端紮根的心意。這心意有幾分是對襲明變化出的人型的喜愛,有幾分是對他多次出手相救的感激,還有幾分是對他入人世态度的羨慕,至于有沒有情愛在裡面,姜水也分不清了。
他執意用人世間的儀式來告别黑石是因為黑石活的太像人了,比他還像。有人為他送終,才算為他的人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号。
在這一切完事之後正好碰上了來尋他的襲明,姜水沖他笑了一笑然後詢問到:“現在出發出牧星城嗎?”
其實沒必要走過去,他傷的再嚴重也不至于連駕雲都做不到,隻不過經過昨天的談話,姜水已經知道了襲明變化的原則,所以才沒有和襲明争論走那條路。
他好久都沒有這麼悠閑的欣賞沿途的風景,佛家講究苦行,出門是不帶金銀财帛的,而襲明出手闊綽,也不知道哪裡弄來的銀子。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真銀子,襲明變成了人是真的完完全全當成了一個凡人在生活。
他們在大船上要了兩個房間,襲明依舊是住在他的隔壁。
半月不到的時間裡,姜水仔細觀察了襲明的每天的動作,他有時候會找船上的人閑聊,有時候會看人間仕子的政論,還有的時候拿着龜殼替人蔔算,其餘絕大多數時間裡都在睡覺。
姜水對着這種生活充滿疑問,這就是天上神仙的生活嗎?
毫無風浪的生活就像毫無波瀾的水面,這種日子過的的确如流水般快。
如果姜水這時候就知道這就是襲明最想要的生活的話,那麼後面在豬妖的幻境時姜水就應該能夠猜到幻陣和襲明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