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想過以普通客人的身份面見浮屠山主人，然後賓主與客人客氣的讨論一些“正當交易”，卻怎麼也沒想到，跟蹤時由于某幾股不和力量的阻止，緻使他們直接跌落在一個溫泉池子旁邊。隔着半遮不掩的紗簾，隐約能看見裡面有人在洗澡，至于是誰在洗澡可想而知。秉着“非禮勿視”的原則，姜水拉起老猴子，打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一動，池子裡的人立刻說話了：“客人好不規矩，直接闖到我的浴池來了。”聲音尖亮卻又故意壓着聲調，還帶着三分嗔怒。

老猴子立刻接話說：“我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這就馬上出去。”

姜水沒有輕舉妄動，這是在對方的地盤，對方已經發現了他們并且法術看起來比他們高深很多，這個時候亂跑很有可能觸怒對方。

池子裡的人一個擡手，立刻卷起了一幅厚厚的水簾，待水簾散去時，對方已經穿好衣服走了過來。他披着松松垮垮的軟袍，掀開紗簾緩步走來。

姜水見他第一印象就是話本裡被人追捧的小倌兒，已經成年了還是一副不男不女的樣子。這樣在法術高強的人面前在心裡诋毀他好像是大忌，姜水默念了兩句罪過罪過之後便說到：“浮屠山的待客之道好像也不怎麼樣，把客人晾在堂上幾個時辰之後也不見人。”

“哼，有求于人還如此出言不遜。”這話說的不輕不重，朱炎也不想刻意為難他們，不過與某人的協議似乎有點不愉快，這導緻他想幹點其他什麼搗亂。

他繞着姜水打量着轉了幾圈，然後突然出手，姜水雖然有所防備還是由于實力的差距毫無反抗之力。

老猴子又被下了一大跳，就差跪地求饒不要傷害他們了，可是盡管他很害怕，還是盡量護在已經倒地的姜水身前。

朱炎難得看到護主心切的戲碼，重新掃了老猴子一眼安慰道：“不會吃了也不會殺了，他不尊重我總得給點教訓吧。”

“天上的對這個人寶貴得很，也不能傷了他呀！”

“你放心。”朱炎把姜水收了起來，“我隻不過有點好奇憑什麼是他。”

姜水似進入一個無止境的夢境，夢境中李襲明帶着占山大王要回天宮，老猴子好像和那個叫洪複錦的妖怪在談笑，他一個人走在最後面。他看見襲明走遠了，突然間覺得自己要追上去，便想辦法駕雲飛起來，可是飛的跌跌撞撞，就像相空剛教他騰雲駕霧的法術的時候，飛過一座高山之後便不受控制。他恍惚間墜下雲端，使盡一切辦法才讓自己落地不是那麼難看。

他在路上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特别想追上襲明讓他也帶上自己，這時老猴子與洪複錦追了上來問他為什麼這麼着急，他覺得很難過說道：“襲明他要抛棄我了，他怎麼能丢下我不要我呢？”

老猴子說：“你放心，他為你做好了一切打算，不過你自己的路還是應該自己去走，你仔細看着腳下的路。”

老猴子不說他還沒有在意，這彎彎曲曲的山路哪是什麼山路，明明是一條黑色巨蟒，巨蟒旁邊的花草樹木全都變了樣，葉子枝條變成了小蛇，石頭好像變成了易碎的蛇蛋，豔紅的花瓣飄落下來，落在他的手上卻變成了飛濺的鮮血。

姜水的心神受到了影響，卻執意還要追上襲明，心随意動間天地翻轉變化，一轉眼他已經拉住了李襲明的手，千言萬語湧上心間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剩下一句：“你别走。”

襲明回過頭來看他：“念動真言大家一起走。”這時他們五個人卻突然聚集在一起，姜水在心裡大呼礙事，明明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卻也無可奈何的隻能跟大家一起走。

真言也不知是念得什麼東西，反正隻覺移形換影間他又突然停下來動不了了，姜水正奇怪為何走不了的時候，就隻看見老猴子一人，他四下尋覓襲明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隻能大為懊惱的怪罪老猴子。

老猴子說：“我念錯了真言，跟不上他們了。”

“你念錯了為何我要陪着你。”

“你不是我現在的大王嗎，下屬辦錯了事大王當然要一起承擔。”

“誰是你家大王，你家大王不是占山嗎？”

“那是曾經，現在你是我家大王了。”

“滾滾滾，不要在纏着我了，你再纏着我别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哪有纏着你······”

······

他以前一直自持着不想和老猴子做這麼毫無意義的争論的，這個時候卻放了開來。

姜水的其他意念仿佛在提醒他，這裡是夢境，夢境的一切東西都是毫無邏輯卻有根可尋的。他提醒自己再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三個人。果然，夢境随着他的意念追上了背對着他的三個人，姜水首先就牢牢牽住了襲明，剛一握手就發現不對勁，濕膩冰冷的觸感還有一絲的妖氣順着他的手爬上來。

“假的，另外兩個也是假的。”姜水心煩意亂，即刻念動現形咒催動妖怪現出原型，妖怪回過頭來，一條巨蟒張開的血盆大口與他近在咫尺。

巨蟒正打算就這麼生吞掉他時，老猴子趕緊大叫着提醒已經魔怔發楞的姜水：“你在害怕什麼，相空說過承受不住你咒語的妖怪不會厲害到哪去，不要傻站着不動啊！”

姜水看着亮于眼前的巨大獠牙，也聽到了老猴子的呼喚，他想了起了打上昆侖山見到西王母的場景，然後是相空抄起禅杖要打他的場景，再之後李襲明變成的小犀牛現出原身，襲明拿着抽簽的簽筒遞與他，而他驚豔的看呆了，結果下一秒李襲明就變成了巨蛇。

他隻能怔怔地看着巨蛇，這條巨蛇也好像不是那麼可怕了。

姜水想了想救人的心願。

已經盡力了。

就這樣吧。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所有的意念被收回，沒有老猴子也沒有巨蟒，他分明躺在寫着“貪嗔癡”的邪陣之上。

有一個人在他躺着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還好及時收住了。

姜水還躺在陣中時候，老猴子卻在和朱炎虛與委蛇。

“我就叫您朱大王吧。”老猴子客氣的說道。

豬大、王八？

朱炎越聽越奇怪：“我比較喜歡人家稱我為朱先生。”

“那朱先生既然不想殺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放了我們。”

“先不急，我還得做交易呢。”

姜水醒過來的時候朱炎已經把他搬到床上了，他頭昏腦漲，剛剛夢境中的事情一起回籠，這一回想起來就覺得很奇怪，夢境中的他千方百計地追着李襲明，好像不是李襲明纏着他，而是他對李襲明情根深種。

這都什麼破事？

在和尚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修煉杜絕貪嗔癡和女色的心法，總不至于被逼到要喜歡男色成為一個斷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