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朗還沒打完,就聞着一股騷氣滿滿的香水,回頭看,券商一油頭小夥站在門口。
他是不是還化了妝啊,臉上跟刷白牆似的,嘴塗得跟猴屁股似的。
身邊的實習生在桌下你掐我我掐你,互相打眼色,閉口型說“看,是那個券商的帥哥”
帥?
這叫帥?
好好看看你們的陶經理,那才叫帥。
什麼欣賞水平啊真是。
看那家夥笑得一臉自信,在高傲什麼啊。
黃朗冷哼出聲,就差沒翻白眼了。
等會等會......那小白臉往哪走呢......
“陶經理您好,我們在做revenue recognition的tie-out時注意到,個别customer contracts的booking timing可能存在cut-off方面的疑問。不知可否請教您一下,這部分transaction适用accrual basis的accounting treatment是否合适?”方霆洲捧着電腦走到輪椅前,磁性的氣泡音加上一雙笑盈盈的眼睛,給他加分不少。
面對此等帥哥,對面桌那群人雖表面不動聲色,但實際早炸了,在小群裡讨論得飛起。
同樣炸了的還有黃朗。
他手裡的鼠标幾乎快捏碎了。
操......放什麼洋屁呢?!
還revenue revenue,當誰沒考過四六級啊!
看把他裝的......嗚噜嗚噜一口老痰卡嗓子眼出不來是吧?!
方霆洲為了遷就輪椅的高度,把電腦放在陶也面前,他則彎着腰趴在桌上,指着屏幕說着什麼,時不時還偏頭望一眼陶也。
他靠得實在太近了,半個人快挪進陶懷裡了,陶也坐在輪椅上不方便,隻能微微側着身子點鼠标。
Dior Sauvage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張揚又熱烈,毫不遮掩的自信與魅力,正如方霆洲本人一樣。
陶也臉上始終淡淡的,保持着專業的态度,對方霆洲提出的疑惑一一解答。
但陶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某些行為,似乎有些試探的越過邊界線,比如這個距離,看似自然地靠近......這種行為陶也面對過不止一次,他知道不是自己太敏感。
直到他們讨論到“capex和operating lease payments是否被刻意排除在FCF計算外?”,面對這個略微複雜的問題,方霆洲沉默了,他深吸一口氣,托腮盯着陶也的筆記本。
他突然回頭問了陶也一句:“Le Labo Another 13?不錯,這款香很少人用。很貼你。”
其實到這,不用看他做什麼說什麼,眼神就已經很明顯了。
20出頭的小孩get不到是正常,但是如果方霆洲覺得能在陶也這裡找點暧昧和模糊,那他多少是有點看輕人。
無論他癱瘓之前還是癱瘓之後,這樣的試探從來沒斷過。
方霆洲不是第一個,陶也知道他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陶也一向處理妥當,他不會讓黃朗難過。
“謝謝,主要是我愛人喜歡。”陶也語氣平靜溫和,嘴角帶着不易察覺地笑,“可能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他比我更清楚我适合什麼。”
陶也這一句回答包含的信息量可太大了,要知道他平常幾乎不在工作場合談論私生活。
他有對象,而且還是談了很久的,關系很好。
“您愛人也是幹審計的嗎?”方霆洲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越界,他确實着急了,甚至忘了這是在工作場合,于是找補一句,“他的眼光很精準啊。”
“不是。”陶也笑着搖搖頭,沒再說話,顯然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
點到即止就好。
方霆洲也很識趣地沒再追問。
雖然陶也就說了那麼一句,但提起愛人,他眼底的愛意藏都藏不住,傻子都看得出來。
如果說之前誰心裡還懷揣着一點心思,現在可是被掐得幹幹淨淨了。
“黃律。”陶也突然喊他。
黃朗胸腔被“砰砰”猛撞了兩下,他的耳朵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陶也笑着望着他,那雙眼睛仿佛在說“你聽見了嗎?”。
他在所有人面前,堅定又執着訴說着自己的愛意。
陶也想讓黃朗知道,在自己這裡,他永遠可以感到踏實和安全感。
但是有些話,現在還不能說出口。
陶也低下頭,自然地接了句:“函證的數據,可能還請稍等下,我們再複核一輪。”
“好的,麻煩您了。”黃朗沒擡頭,眼睛死死盯着電腦。
他不敢看,也知道自己不能看。
黃朗拼盡全力,隻為保持聲線平穩,掩飾住那顆已經快加壓到極限的心髒。
可是陶也開口的每一聲,每一個眼神,他都清楚地聽見和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