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李卿月邊處理着手上兩百多份銀行函證,邊檢查實習生A的抽憑底稿,邊教實習生B做細節測試,還有個分不清借貸的實習生C被王健罵了在一旁獨自emo等待安撫,以及解答實習生D、E、F在微信發了的問題......
“卿月。”陶也突然喊她名字。
完啦!這下徹底完啦——
李卿月心裡大喊不妙,又來什麼新活了?!
陶也看她一眼,笑了,自己有這麼吓人嗎?
“回吧。”陶也對她說。
“回?回什麼?”李卿月聽得一臉懵,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牛馬,她首先反思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工作,“大群有消息我沒回嗎?我看看......沒有啊?你是說郵件?稍等啊我登一下......”
“回酒店,下班了。”陶也眼睛盯着利潤表,争分奪秒,想趁黃朗來之前多幹一點。
“啊?”李卿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面的實習生們聽到這個消息,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人敢收書包。
今天是怎麼了?10點就下班了?
“今天沒特别急的活,大家趁機喘口氣,回去休息吧。”陶也說完,四周還是一片死寂,沒有動靜。
“再不走我可反悔了啊?”顯示屏後發出一聲笑。
嘩啦——
衆人椅子一推,人一站,電源線也不綁了,連帶着筆記本、鼠标一團塞進書包裡,逃難似的,生怕陶也下一秒就開口喊住自己。
王健組的實習生看着這邊的動靜,心中蠢蠢欲動,但看自己的頭兒沒發話,隻好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鼠标在桌面來回移動,就是沒點開Excel,心早就飛了。
“喲喲,今兒是怎麼了?大赦天下啊?”王健開玩笑道,犯賤地湊過去問,“陶經理,那我能下班不?”
王健不歸陶也管,他頂頭上司是另一位高級經理,這會這麼問純屬嘴癢。
“你不能,”陶也很壞地故意恐吓,淡淡來了句,“你得等天亮。”
話音一落,王健比兔子跑得還快,撥開人群,第一個沖出看會議室。
黃朗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走廊其他辦公室都關了燈,隻有審計會議室還亮着。
他故意放輕腳步,蹑手蹑腳走到門邊,準備吓陶也。
卻聽到裡面傳來講電話的聲音:
“你也知道重工那邊有40多家子公司,他們就兩組人做,壓力很大......所以我想,今年蘭芝醫藥分給你做。”
“我知道你想說,蘭芝今年是第一年接回來,沒有往年的經驗可以參考,而且多了期初數審計的程序。但它畢竟是主闆上市的上市公司,賬務也比較規範,沒有太大風險。”
“你可以看看它這兩年的報表,我感覺還是可以的,”楊哲仁的聲音平穩沉着,帶着笑意,“不急,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下周一答複我。”
......
黃朗聽明白了,心裡不由一沉。
雖不幹财會這行,但作為會計師家屬,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上市公司年審”是怎樣的分量。
這放哪個事務所都算大項目了。
風險高,審計程序複雜,這種資本市場的項目,甚至對某些中小所的審計師,是整個職業生涯都無法觸及的。
這樣一個機會擺在27歲的陶也面前,黃朗想,他絕不可能錯過。
正是因為這樣,黃朗才會歎氣。
做這個IPO的項目,天天朝九晚十一,黃朗已經累得夠嗆,更何況是陶也。
有時晚上回去,他痛得連腰都彎不了。
情況更差的時候,陶也甚至沒法自己轉移,黃朗會把他抱到床上。
一邊心疼他,盼他好好休息,一邊又受不了那雙倔強的眼睛,不得不為他支起電腦支架,看他燃燒自己。
若是再接一個上市公司年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