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似乎在和着拍上礁石的海浪低吟。
安惜年與白億對視一眼,【漣漪】這個名字通過兩人的目光互相默契地碰撞。
而後,白億一刻不停地對準剛才發現的空間波動的最薄弱處,發出攻擊。
而安惜年則沖到虛拟體面前。
虛拟體急躁地原地閃動,似乎想攔住白億,或避開安惜年的動作。
它卻被不知為什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原地,無法隐去身形,也無從動作。
終于,安惜年的長刀沒入虛拟體之中。
龐大的數據化作光點從刀身傳導到刀柄,再融入安惜年掌心。
安惜年的黑眸中暈過一圈光輝,眼瞳顫動,眼皮幾乎沒有眨動。
她正在以肉身讀取數據。
她會解讀出直播系統的基站所在。
虛拟體以瘋狂的速度漲大又緊縮,劇烈地在刀身上震動。
倏地,安惜年平視遠處虛空的眼珠下移,居高臨下對準掙紮的虛拟體。
“安靜。”
安惜年的話語由人魚系統代為轉達出來,在響徹空間的爆炸聲中顯得異常清晰。
同時,有一節光段從安惜年握持長刀的地方傳出,徑直擊到虛拟體體内。
虛拟體觸電一般抽搐幾下,再次僵硬下來,無法動彈。
“惜年說得沒錯。”漣漪的聲音染上笑意,“你這麼自大,真是幫上大忙了。”
她的聲音位置從空間遠處逐漸越來越貼近,直到像是附在虛拟體耳邊低語。
“沒有系統的授權,任何存在都無法突破系統的後台領域。所以你是出于對觀衆的奉承,才在之前主動為我開放你的後台權限嗎?”
“我想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隻是因為确信無論哪個觀衆都不可能在你的監視下突破你的後台領域,才這樣肆無忌憚。”
“仔細想想,還挺可笑的。你說對嗎?”
虛拟體因為漣漪的話而急促呼吸般抽動。
漣漪輕笑出聲,本着怪談直播觀衆的準則,遙遙坐在遠處,高高在上、幸災樂禍地欣賞虛拟體的盛怒。
此時此刻,她扮演着神明,旁觀直播系統的掙紮。
虛拟體甚至檢測不到她做了什麼,觸手上的光點突然全部消失,球體像是失去了生命力,死寂地懸浮在半空。
最後,虛拟體拼盡全力地爆發出一道刺眼的光。
可惜它已經無法影響到任何人了。
神明的語氣像是在包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作為一個系統,你的情緒未免太多了些。”
話音落下的瞬間,安惜年轉頭望向白億。
白億的面前,層層嵌套的建築已經被完全破壞,露出外部無邊無際、彌漫着霧的空間。
兩人的眼睛亮起相同的不可思議的琥珀色光芒,一齊鎖定濃霧中的某處。
安惜年直接切斷直播系統的思維讀取程序,抽出插在虛拟體上的長刀,邊收刀入鞘,邊向缺口走去,與白億彙合。
【漣漪,找到了。】
安惜年按住缺口邊緣,從建築内向外跨出一步。動作間,石屑撲簌從她掌心落下。
她與白億的視線交彙的那點,無法以數字計量的距離之外,靜立着一座龐大的基站。
隻是她落到外面的腳步,沒能按照兌換道具的效果穩定在半空,而是直接踩空。
白億迅速從背後咬住安惜年的衣服。
可有人比他更快。
一股潮水般的力量托起安惜年的腳,像是碧藍戰神任務那時,被海戰神托在水面一樣。
“我的能量剩下不多了,得物盡其用才行。”漣漪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輕松。
漣漪不再有面對虛拟體時的嘲諷和冷漠,此時隻能聽得出她的真誠與感激。
“白億,抱歉,我隻夠送一個人去到那裡。”
白虎身體一僵,很快放松下來,站在已經破爛的建築範圍内,盡可能貼近安惜年。
“惜年。”漣漪呼喚。
經曆過與漣漪的分别,在白塔的某處,安惜年手忙腳亂地把白億掏出的心髒放回去後,曾經許下過誓言。
她用靈魂起誓,要毀掉怪談直播,讓那些慣于扮演“神明”的觀衆,全部付出應有的代價。
此時,她注視除開濃霧什麼都看不清的前路,垂在身側的手背被柔軟的獸耳蹭動,體内有人魚系統的程序正充盈。
漣漪最後的話音響起:“能認識你,我非常、非常地高興。”
“安惜年,往前走吧。”
一雙無形的手在安惜年的背後輕推。
她堅實地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