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梯的拐角,她隐約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大喊一聲:“叔叔别關門!!”
感應燈持續地亮着。
金瑩太着急了,一時踩空,失去身體的平衡,從一樓樓梯摔了下去!
救命。她雙手護住臉,身體下意識縮了起來,隻希望等會兒滾下去不要破相。
可是預想中的疼痛、骨折都沒有發生。
一雙有力的手接住她。
她半邊身體在書包的牽引下,即将和地面親吻,但是另外半邊被死死地鉗住。
她被大力拉起來,慣性還在,往前撲騰了下,撞到來人胸前。
一聲悶哼從頭頂上方傳來。
她知道是誰了。
“對不起對不起。”金瑩咽了咽口水,臉上熱烘烘的,頭發絲都要變成西紅柿的紅色了。這比獨自摔了尴尬多了,于是她盡力擡高處在不妙位置的雙手,還沒等挪到一邊,鞋跟抵着石階,又要往後面仰去。
“還退?”鐘吟川拉住她,等她站穩又松開手。
是的,不是門衛叔叔,是将近一周沒見的鐘吟川。
金瑩感覺自己需要說點什麼,“大門都鎖啦。就算今天沒有社團活動,保衛科叔叔也不用這麼敬業吧哈哈!”
她沒事,所以要開朗地笑出來。隻是笑聲在樓梯口回蕩,找不到接住它的人,顯得格外滑稽。
金瑩看着牆角,“怎麼上次沒來?”
話頭好爛……她明明聽别人講過,鐘吟川不會每次都來。
不行,換個話題。
“你怎麼會在這裡?”
鐘吟川目光遊移,回答了上一個問題:“因為不在學校。”
金瑩猛地擡頭,發現鐘吟川還在看自己,張張嘴,到底沒有刨根問底。
不來學校有很多種可能性。
他們頂多算認識的同學,或者說普通朋友?她有什麼資格問呢?
金瑩正在頭腦風暴,又聽對方說:“下周要期中考試,所有社團活動都會暫停。”
難怪今天沒人來排練。
可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金瑩心裡難受,帶動着胃部也有抽搐的感覺,她彎下腰,假意系鞋帶道:“那是當然啦。大家都很看重成績嘛。”
是不是大家不喜歡她了?
金瑩完全蹲下來,她摸着受傷的小腿,把頭埋起來。
鐘吟川靠牆站着,離她不遠不近,“你腳怎麼回事?都一個星期了。”
金瑩甕聲甕氣地回答:“好不了。”
“爬陽台弄的?”
“你聽到了!”
鐘吟川停頓了下,“不是有意的。”
金瑩悄悄抹了抹濕漉漉的臉,“那天我媽媽确實吼得比較大聲。”
兩人都沉默了。
“你是要進家裡救火嗎?”鐘吟川冷不丁說,“摔下來能上新聞。”
“不是你想的那樣……兩個陽台隔得很近!而且下面有雨棚、杆子那些,哎呀……”金瑩氣笑了。面對這個總是看到自己狼狽一面的少年,還有什麼好隐瞞的呢。
她自暴自棄地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其實是很常見的故事。
大家小時候都會參與跳舞、畫畫、樂器之類興趣班吧,培養能表演的才藝罷了,隻不過她這個冤大頭參與了十年。
“小孩子才會把愛好當真。”金瑩違心地說。
“成年人會把愛好當成事業。”鐘吟川淡淡道。
他随口接上自己頹喪的話,偏過頭,發現自己終于從沙子裡面拔起臉,便走了過來。
金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帶着混血特色的湛藍眼睛有些幽深,可能是燈光的魔法,肌膚是接近人偶的白。
他們的校服衫是純白色的,真好看。
鐘吟川優雅地蹲下來……不太好形容,但确實是不耐煩中帶着點溫柔。
金瑩眼睜睜看着他,低頭戳了下自己小腿。
金瑩心顫了下,“幹幹幹幹嘛!”
鐘吟川皺眉,“知道痛,更加是笨蛋。”
笨蛋……是啊。
金瑩笑了,眨落一串晶瑩的淚花。
鐘吟川表情微微變化,像是不理解她為什麼邊笑邊哭,無奈道:“都會過去的。”
他大概永遠不知道這些事、這些話對自己的意義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