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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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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深冬的雨夜,衣衫盡濕的卷發女人沖進蕈香餐館,讨杯熱水喝。雨天濕冷,不少客人是躲雨落腳的,李叔忙得暈頭轉向,但見此人并不點菜,就以為她隻是個落魄女子,還是送了她壺熱茶,而那女子不知好歹似的,竟然要了一壺還不滿足,接二連三的要茶。李叔好言婉拒,但她不依不饒,以待客無禮為由,仰着下巴就要罵人。年若青剛到店裡,就是這幅場景。隔着幾步,她都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酒氣。她沒有上前阻止,隻是默默地到廚房煮了碗醒酒湯,裝在茶壺裡端過去給那女子,直言道:小姐半菜未點,卻占一桌位,李叔熱茶待之,已是善舉。若談待客之道,首當其沖則客應是客。二次上茶,因同為女子,深知世道不易,憐惜之心,人皆有之,但我鬥膽勸小姐一句:愛人先愛己。

年若青說完話轉身就走,她并沒看到童無慮眼裡的詫異。

濕冷的衣裳貼在童無慮肌膚上,凍得她直打哆嗦。她拎起年若青送來的茶壺,就要往嘴裡灌。突然耳邊想起年若青的話:愛人先愛己。懸在空中的手頓住,轉而倒進茶杯裡。她瞧出不是茶湯的顔色,愣了愣,她抿了一口“茶水”,醒酒湯的滋味讓她難以下嘴。但年若青的話就像有魔力般,她忍不住跟随。

第二日,蕈香餐館門口就多了許多瓜果花籃,其中題字:童小姐預祝餐館生意長隆。

年若青并不認識哪個姓童的,她以為是江湖中人有事找上門來,又或是附近哪家送錯了,心底直打鼓。就在她差點到報社刊登失物啟示的時候,燙着時髦卷發的童無慮出現了。要不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今日她神采奕奕的模樣簡直和昨夜的醉鬼判若兩人。童無慮直言不諱:這趟,是來交她這個朋友的。

年若青昨夜便隐約感覺到,她和童無慮還會再見,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她請童無慮到後院喝茶,兩人相談甚歡。童無慮告訴她:昨晚見她的時候,就覺得有種熟悉親近之感,仿佛認識了許多年的朋友,忽然重逢了。

那時的年若青,初出茅廬的生意人,謹小慎微,凡事都要多想一層。她雖有同樣的熟悉之感,但不敢過分親近童無慮。可童無慮的爽直仗義,讓年若青對人下意識的防範之心,一點點的瓦解。後來,她們時長相約郊遊,也談天說地,童無慮依舊無醉不歡,偶爾年若青也陪她小酌幾口,兩個酒量極差的人,就這麼醉在遠郊的客棧裡,望着滿天星辰,訴說着悲喜。

……

“若青,花茶好了。家裡親戚從南邊帶來的,我喝着不錯,你嘗嘗。”

“嗯,與尋常苦澀或濃郁的茶都不同,茶香伴有回甘,後調是清新的花香,再适合秋天不過了。我能問你讨要些麼?餐館的茶也該換了。”年若青淺嘗了一口,沒品出細節,便又喝了兩口。

“你呀,總是閑不住。我一會兒給你裝些帶回去。等你有好茶上,切莫忘記我。”童無慮笑。

“你準是頭一位貴賓。說真的,改日來店裡吃炊鍋子。上回廚房剩了些菜肉,李叔和阿雯搗鼓着炖了一鍋,竟然出其不意的好吃。準備準備,過幾天我們就上。”年若青也笑。

童無慮樂呵呵地:“到時候我帶人來,年老闆可别嫌我貪心哦。”

“多多益善,求之不得。若能再找些人來門外排上一排,街坊四鄰想必都知道我們上新品了。”年若青說。

“好主意!等着,這事兒交給我,定幫你辦妥。”童無慮拍拍胸脯。

“先謝過童女俠。走吧,我教你木雕。”年若青飲盡杯中花茶,意猶未盡。

童無慮提起茶壺,笑道:“邊雕邊喝?”

年若青連連點頭。方才的不愉快,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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