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廳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她曾經跟着白家二爺,也見識過舞廳,在衆人面前跳過無數次舞,但站在舞台上跳,她還沒有過。所以當百樂舞廳老闆要求她表演的時候,她内心是忐忑緊張的,當無數燈光亮起,将她簇擁在舞台中央的時候,她不由地呼吸一窒,手心都冒出些虛汗,但她一想到病榻上等着買藥治病的胞弟,就什麼也不怕了。那些照在舞台上無數炫目的光線,都被她想象成溫暖的陽光,而陽光照過的地方,就是雜草能野蠻生長的地方。
那時的她,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胞弟能活下去,眼前的黑暗什麼也不算。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之後,便循着光的方向跳起舞來,那些光,仿佛追随她而來。正如後來百樂舞廳的老闆對她說,她跳舞的時候是發着光的,她在舞台上的氣質也是獨一份。自此,百樂舞廳多了位暗夜白天鵝,也是引得無數富貴公子追逐的台柱子……
“白茹?白姑娘!”
耳畔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喚她。眼角似乎有什麼濕潤的東西要奪眶而出,鼻頭酸的厲害,白茹倉惶捂着臉,連連說了幾聲抱歉。
她又在讀書的時候走神了。
簡少卿難得抽出時間來教她,而她就是這麼不争氣,竟然浪費了他的一片好心。可那些過往的回憶總是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似乎每一次在她以為要獲得下一次新生的時候,把她拉回地獄最深處。她實在是害怕,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太不真實,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奪走。
“你怎麼了?”
指尖縫隙裡,她看到對面遞過來的帕子,恰如他們初見時一般。這次,她并沒有接,隻是快速地擦了擦眼角,沮喪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簡先生。我實在……不是個好學生。”
對面的人也隻是一笑,并沒覺得尴尬,反而很自然地把帕子放回口袋裡,又掏出一個小罐子,遞給她道:“陳皮梅子,你嘗嘗,酸甜提神的。也許你是太累了,但你已經是我見過最勤奮的學生了。”
白茹捏了一粒入口,果然覺得唇齒生津,甘甜清爽。
“要不今天先到這裡?我也餓了,正好附近有朋友開的餐館,咱們先去吃飯?”簡少卿道。
白茹緩緩地擡起頭,笑道:“簡先生,你幫了我這麼多,該是我請客。”
簡少卿卻笑了:“我那朋友,也是個大方直率的女子,我到她館子吃飯,給錢她要生氣的。”
“那我買些東西帶着去吧,這年頭掙錢不容易,何況是女子出來謀生。”聽簡少卿的描述,白茹竟對他口中的女子生出些欽佩。
“不用的。我們就點三兩小菜,她手藝好着呢。一則她的飯館就在不遠處,我正好去探望她一下,二則平日遇上好的東西,我總會給她備一份的,再者我們相識多年,跟她不必見外。”
白茹開始有些向往認識簡少卿所說的女子了,她答道:“好,餐館在何處?我随先生去。”
“街角拐進去那個位置,蕈香餐館。”簡少卿指尖勾勒着窗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