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現在去南方酒樓。”
眼下李玉看得緊,紀友之沒辦法直接拒絕,五年了,他也不是隻會發火鬧騰的小孩了,所以他已經開始謀劃等會兒無論如何也要把李玉灌醉了。
李玉眯着眼:“二爺,車在樓下等着了,随時都能走。”
紀友之系上領帶,站得筆挺,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才擡腳跨出房門。
汽車轱辘經過鬧市,七拐八拐到了南方酒樓。李玉跟着紀友之上到二樓包廂,龔仁已經翹着二郎腿等在裡面了。
“二爺,我在樓下等你。”李玉轉身要走。
紀友之本想攔住,他的灌酒妙計可不能沒了主角。但轉念又想,李玉在門外侯着,他豈不是從後門溜走也不會被發現。于是微微點頭,示意李玉可以走了。
他一腳剛跨進包廂,那梳着三七分油頭的闊少就坐直了身子,擡頭看着他道:“炮仗,回國也不跟我說一聲。”
紀友之眯眼,俯視着眼前的人,随即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我這不是來了。八哥,上菜吧!”
龔仁雙手一拍,菜就端了上來,擺的滿滿一桌。混的素的,海鮮大菜,琳琅滿目。龔仁得意地挑眉,額前皺起三條線,雙手搭在椅背上道:“怎麼樣!夠氣派吧!”
“龔少豪氣,但兩個人可吃不完!”紀友之瞧着桌上鋪滿的菜,隻覺得龔仁确實不在乎錢。但畢竟是招待自己的,他也不能說些冷話。
“聽你的意思,是要叫兩個漂亮姑娘過來,陪我們吃喝?”龔仁從懷中掏出雪茄,嘬了一口。又抽出一支,遞過去,紀友之擺手。
龔仁愛玩愛混迹歡樂場,紀友之是知道的,他出國的時候,龔仁已經是個風流公子了,現在看着更放蕩了不少,連煙也學會抽了。
“我今日是專門來見你的。”紀友之夾了塊肉給龔仁。
龔仁嗤笑了聲,吐着煙圈道:“少來,炮仗你怎麼喝了幾年洋墨,變得這麼肉麻了。”
“當真有事相求。”紀友之表情很誠懇。
龔仁一臉好奇,滿臉寫着你能有什麼事求我的表情:“你直說。”
“這裡你熟,有沒有後門之類的,能溜出去?”紀友之低聲道。
龔仁連連咳嗽,差點被煙嗆到嗓子眼裡:“你哥怎麼你了?”他自小跟紀友之相識,知道紀友之此人心高氣傲,小時候壓不住脾氣,一副随時上天入地的做派,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帶怕的。能降得住他的,世間唯有三人,他在紹興的祖母,他大哥,還有金夏巷那位。如今祖母遠在老宅,金夏巷那位已是過去,自然隻有他大哥,能讓他東躲西藏,而不是正面交鋒。
紀友之心思被猜中,一時有些尴尬,夾着肉的筷子停下,頓了頓才說:“我不想去布莊。”
龔仁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紀友之:“炮仗,我記得你到國外學的是商科,回紀家做事,也算不上無用。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反正都要做事,在家裡還樂得自在,誰敢指使你!你就說我吧,一事無成,我父親雖然不待見我,也不曾管着我,每月照例發錢,想去哪兒去哪兒!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龔仁跟紀友之雖有自小的情分在,腦袋裡裝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所思所想也大有不同。龔仁不懂他,他完全理解,但龔仁的仗義他也是知道的。紀友之笑了笑,碰杯道:“你就說,這個忙你幫是不幫。”
“得!回頭别跟你哥說是我幫你的。酒樓有後門,還不止一處,你打算去哪兒?”龔仁往窗外探出半個腦袋,紀家的車就停在門口。
“去哪兒都行。”紀友之道。
龔仁一攤手,斜着眼道:“要不回紀家?反正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遲早都要面對你哥,總不能躲一輩子吧,那你倒不如幹脆别回來!”
紀友之不說話了,仰頭猛灌了兩杯酒,臉色有些難看。
“哎,你要實在不想回去,我陪你找點樂子,玩兒兩天也成,隻是你遲早要回家的,想好跟你哥怎麼說了嗎?到時候别說是我拐你不務正業啊!”龔仁搶過杯子。
“實話實說。”紀友之對上龔仁的眼睛。
龔仁捏着太陽穴,露出一個壞笑道:“誰叫我是你兄弟。今日奉陪到底,吃完了帶你去個好地方!”
“哪裡?”紀友之扒拉了兩口菜,停下筷子。
龔仁故作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絕對是個能讓你精神得到釋放的好地方!”
“不去窯子。”紀友之冷聲道。
龔仁皺着眉:“你當我是什麼人?我也從沒踏足過那種地方!”
紀友之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樣。
“本少爺有的是錢,大把姑娘貼上來,何須去沾染煙花女子!”龔仁見紀友之不信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實不去那地方。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真了。龔仁平日大手大腳,的确有不少莺莺燕燕送上門來,他女朋友一周一換,更遑論不是女友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