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漾熟練地操作着開關:“你會什麼歌,自己點。”
許聞洲拘謹地站在後方,搖頭道:“不了。”
倪漾懷疑:“你不會打算面無表情地聽完整場演唱會吧?”
“聽歌,不用唱。”他對演唱會根本不感興趣,之所以收下那張門票,隻是想……陪她一起。
“不懂享受。”倪漾嘁聲,随即選了一首音樂播放。她跟着節拍律動,許聞洲一臉正氣地坐在沙發上,脊背挺得筆直。
直到倪漾故意把話筒遞到他面前,許聞洲剛張開口,歌曲很不給面子地跳到間奏。
許聞洲繃直唇線,立馬偏開頭。
倪漾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得很嚣張。
男生又羞又惱,不肯回頭看屏幕,更加激發倪漾的惡趣味,話筒被在身後,步步向他逼近:“許聞洲,你到底行不行啊。”
“倪漾!”許聞洲猛一個起身,跟彎腰探向他的倪漾撞在一起。
慣性沖力使得許聞洲跌回柔軟的沙發,倪漾猝不及防跟着倒下,揚起的話筒掉落到地毯上滾了兩圈,脆弱的地方撞上堅硬的胸膛。
音樂聲從輕緩變得急促起來。
受過傷的右肩隐隐作痛,許聞洲正要借左臂力量起身,忽然聽到頭頂飄來的聲音:“許聞洲,你好硬啊。”
男生一下子僵在原地。
倪家大廳,倪嶽明跟周蘭心提前回家。
“倪漾呢?”
倪嶽明一回到家就問女兒,趙媽如實交代兩人去向,“小姐跟小許老師在影音室。”
來到影音室外,倪嶽明聽到裡頭的動靜差點火冒三丈:“我花那麼多錢找他來給倪漾上課,他倒好,跟倪漾一起聽歌混日子?”
周蘭心趕忙安撫:“嶽明,你别急,趙媽不是說他倆在書房待了幾個小時麼?學習那麼久,還不允許孩子們放松啊。”
倪嶽明之所以生氣,無非是覺得倪漾沒有認真學習,白找了家教。周蘭心深知他所想,“你要是擔心許聞洲教不好,打可以等下次月考看成績,如果沒有變化,再解雇也不遲。”
“畢竟許聞洲前幾天才為漾漾受了傷,你要是這個時候把漾漾的救命恩人趕走,别人該說閑話了。”
周蘭心一番話讓倪嶽明逐漸順心,“行吧,讓趙媽把兩人叫出來,今天這事兒我就當不知道。”
趙媽讪讪地笑。
明知小姐脾氣不好,什麼惹人煩的事都安排她去做,萬一哪天把小姐惹毛了,她也害怕啊。
但沒辦法,誰叫現在是倪嶽明給她發工資,隻能硬着頭皮上。
幸好,在趙媽準備進去的時候,裡面的音樂聲停了。隻見許聞洲步履匆匆地奔上樓梯,從書房帶走自己的書包。
經過客廳,許聞洲見到周蘭心,對方主動喚住他:“許聞洲,餐廳的賠償收到了吧?”
許聞洲單肩挎着書包,轉身回:“嗯,收到了。”
“都是些什麼?”
“醫藥費,報銷,還有,一萬塊。”聽倪漾說,這些事都是周蘭心去辦的,他自然也實話實說。
周蘭心停頓了一下,笑問道:“一萬塊錢到賬了吧?”
許聞洲“嗯”了聲。
周蘭心意味不明地投來一記眼神:“挺好。”
真是出乎意料,她這個驕縱人性的繼女,竟然自掏腰包把一萬元消費卡換成現金,還真是善良,跟她那個死去的親媽一樣。
過了一陣兒,倪漾才從影音室出來,她皺着眉頭,手掌貼在嘴角輕揉輕按。
很不劃算,歌沒聽成,還把牙齒給磕了。
許聞洲的身闆是鐵做的嗎?
倪漾這樣想着,連步伐都帶着沉重的幽怨。
書房已經被許聞洲收拾趕緊,倪漾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安靜地躺着一疊厚厚的紅色鈔票。拿起來一看,中間夾着一張白色的紙,上面寫着:醫藥費。
其實醫藥費隻有受傷當晚她跟周蘭心墊過一次,一個因為感激,一個為了彰顯仁義。之後換藥都是許聞洲自己掏的錢。
墊的醫藥費不過幾百塊,對倪家來說不值一提,他倒是算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少地還了回來。
“真是死腦筋。”有便宜都不占的傻子。
倪漾想起剛才許聞洲還問過她随身聽的價格,該不會明天拉開抽屜,裡面又冒出兩張紅票票吧?
她猜中了。
第二天許聞洲上完課,抽屜裡又出現兩張……不知道他去哪裡查的價格,反正不願占别人半點便宜。
倪漾撚起那兩張薄薄的人民币,嘴角上揚。
看似風平浪靜的生活還在繼續,轉眼已是五月底。
演唱會剛好卡在月考前兩天。
周六晚上,倪漾跟程瑞雪約在入場口碰頭,孫煜拎着一袋應援棒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門口批發售賣。
檢票後,幾人順利進場。
倪漾的座位右邊是程瑞雪,左邊還空着。
“那張票你丢了?”程瑞雪知道倪漾被當中拒絕,事後也沒好意思問她怎麼處理那張票。
倪漾說:“送人了。”
程瑞雪好奇問:“送誰?”
倪漾正要回答,轉頭就看由遠及近的少年:“咯,來了。”
許聞洲今天穿了件新衣服,是明叔買的黑色襯衫。
少年身材高挑,乘着傍晚璀璨的夕陽走來,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優越的五官在視野裡逐漸變清晰,純黑的眼眸深邃,襯衣扣到最高,撐起挺括的衣領,渾身透着一本正經的氣質。
“我去,許聞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帥?”程瑞雪連聲驚歎,視線黏在他身上。
“他不是一直都長這樣?”幾個小時前,許聞洲還在家裡跟她上課,四點下課後說要回去,沒想到是換了身衣服過來。
知道要來聽演唱會,還挺有儀式感嘛。
程瑞雪解讀她的話:“所以你一直都覺得,他很帥?”
她忽然想起一個趣事,趁許聞洲到達之前,湊到倪漾耳邊說:“其實有個八卦,不知當講不當講。”
倪漾活動手指,按得骨節咔咔響:“你說。”
程瑞雪陷入回憶:“上學期吧,好像有一陣在傳,許聞洲喜歡你。”
倪漾不以為意:“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你那時候滿眼都是傅眀霁,哪裡聽得到這些聲音。”也沒人敢去倪漾面前嚼舌根。
話音剛落,許聞洲就在倪漾身旁落座。
程瑞雪不斷給她擠眼神,調侃意味十足。
倪漾根本不信,擡手戳了戳許聞洲肩膀。
少年轉頭,倪漾的視線從他挺括的衣領處掠過,直白發問:“聽說你,暗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