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漾一出現,獨特的氣場為她開辟一條寬闊大道,暢通無阻地走到傅眀霁面前。
眉目一轉,倪漾輕而易舉奪過女生手中的功能飲料:“同學,沒人告訴你,不能觊觎别人的東西?”
倪漾的眼睛在笑,氣勢卻逼人,分明是在借勢敲打所有試圖接近傅眀霁的女生。
大部分人都會刻意避開倪漾,有一女生忍無可忍,沖出人群朝她“呸”了一聲:“倪漾,别以為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可以仗勢欺人,傅眀霁根本不喜歡你,還要死纏爛打往上湊,真不要臉!”
衆人屏氣凝神,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以為倪漾即将爆發怒火的時候,卻聽她對着傅眀霁,慢條斯理地說:“他親口說的,讓我跟他考同一所大學,然後在一起。”
遊刃有餘的态度仿佛在陳述一件事實。
傅眀霁站在籃球架下面,骨節分明的手抱着籃球,看向倪漾的眼神淡淡的,眉頭無意識地皺起。
同樣的話從倪漾口中說出來已然變味,甚至不少人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傅眀霁的脾氣一向出了名的好,他家境富裕,是一中的風雲人物,言行向來得體。隻不過在倪漾牛皮糖似的糾纏下,他也難免失去耐心:“倪漾,如果你考進景大,我們就在一起。”
聲音平靜,又諷刺。
衆所周知,景大是國内最頂尖的學府之一,以傅眀霁的成績想要考上是穩中之穩。而倪漾是出了名的吊車尾,換言之,兩人根本不可能考進同一所大學。
明知倪漾考不上還做出這樣的約定,分明是故意刁難,想叫她知難而退。
彼時的傅眀霁并不知道,此刻敷衍的承諾,會讓他在多個午夜夢回的夜晚疼得撕心裂肺,抱憾終身。
平時就有很多人看不慣倪漾嚣張的氣焰,有人站出來審判,便恨不得跟在後面多踩幾腳。
人群中爆出兩聲嘲笑,負責清理體育館的張鑫拎着掃帚落井下石:“該,讓她平時到處欺負人。”
許聞洲橫他一眼,漆黑的眸子裡蘊含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緒。
兩人一同在體育館兼職,其貌不揚的張鑫經常接受到異樣的目光,年級第一的許聞洲卻有口吃的毛病,張鑫把家境相似的許聞洲當做同類,在他面前才不會自卑。
倪漾并不允許自己處于下風,她迎着衆人不友善的視線步步逼近,像一隻尊貴高傲的天鵝傲視人群,“對我有意見的站出來,單獨講給我聽聽。”
衆人默不作聲,倪漾眼神一瞥:“是你?”
被目光鎖定的男生慌忙擺手。
倪漾輕移視線:“那是你?”
女生連連搖頭。
不等倪漾瞄準下一個,衆人東逃西散,就連最先站出來的女生都不見了蹤影。
倪漾滿意地笑:“看來大家都很喜歡我。”
她真的相當自信。
跟程瑞雪一起走出校門,倪家的司機已經等待多時。司機早已習慣倪漾毫無規律的“放學時間”,盡職盡責地打開車門,請這位金尊玉貴的大小姐邁進去。
程瑞雪站在路邊:“大家在群裡傳了好幾張籃球場的照片,等我整理一下就把傅眀霁的發給你。”
“OK。”倪漾挑眉,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坐上豪車,揚塵而去。
今天的晚餐格外豐盛,餐桌上坐着三個人,氣氛卻異常的安靜,直到父親開口,倪漾才反應過來這是頓鴻門宴。
“聽說你這次又考倒數第一。”
倪漾漫不經心地挑起湯碗裡的蔥花,一邊問:“有什麼問題?”
“你是我倪嶽明的女兒,平時隻知道吃喝玩樂也就算了,上課也不用點心!”
倪漾聳肩:“那些課程無聊死了,還不如咱家公司的八卦好聽。”
中考畢業那會兒,倪嶽明為了讓女兒體驗生活的艱辛,将她安排到公司見習。哪知倪漾開口就暴露身份,在科室裡混得風生水起。
每每想起這事兒,倪嶽明就頭疼,偏偏他隻有這麼一個獨女,繼承家業的重任将來還是要落在倪漾身上。
坐在旁邊的中年女人一身貴氣打扮,貼心地安撫倪嶽明:“高中壓力大,要學的東西又多,漾漾跟不上進度也可以理解。”
這話無疑給氣頭上的倪嶽明添了把火:“别人都跟得上,就她跟不上!”
倪漾環抱手臂,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他們表演。
“你消消氣,既然要抓學習進度,光靠上課時間是不夠的。”周蘭心朝倪漾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跟丈夫提議,“不如給漾漾找個家教?”
事情關己,倪漾掀起眼皮,用調皮地語氣說:“我說後媽,你有閑心不如多盯盯我爸公司新來的秘書姐姐,小心人老珠黃被篡位哦。”
周蘭心是倪漾的繼母,倪漾不叫阿姨也不叫媽媽,偏要叫她“後媽”,好像故意告訴所有人,這個母親霸占了原本屬于她母親的位置。
倪嶽明重重拍桌:“倪漾,你的教養都被狗吃了?”
倪漾不怒反笑:“爸爸,有教養的紳士不會兇巴巴地朝女兒發脾氣。”
她的父親已經怒不可遏,再看周蘭心,臉上沒有一絲的抱怨跟不滿。
有時候,倪漾對周蘭心也是大寫的佩服,臭皮球都踢她臉上了還能面不改色,簡直比忍者神龜還能忍。
見女兒還有心思給别人添堵,倪嶽明恨鐵不成鋼,拍闆敲定:“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就給你安排家教。”
“我不需要。”
“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
倪漾是倪嶽明的獨女,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一切建立在倪家錢财勢力之上。倪嶽明真要往家裡安排家教,她攔不住,頂多不聽講,或者把人氣走。
恰逢程瑞雪發來信息,倪漾随手點開,是傅眀霁跳躍投籃的畫面。
屏幕滑動,加載出下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側面抓拍的視角,能看許聞洲清棱角分明的下颚線,男生向前投擲一隻空瓶飲料,肌肉緊實的手臂高高揚起,輪廓優美的喉結透出夕陽灑下的光輝。
耳邊傳來的說教聲滔滔不絕,倪漾擺出手機,推到倪嶽明面前:
“找家教可以。”
“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