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哭。我練魔功那麼多年,我的身子已經被反噬得差不多了。就算今日不來此求死,也活不過半年了。”雨生魔像是一個父親般慈愛地摸了摸葉鼎之的頭,“遺憾的是,放心不下你和昭昭,那野丫頭,知曉了我不在了之後肯定得哭,讓她不要哭,往後想起我了多釀幾壺美酒祭給我就行了,我在南訣小屋為她備了嫁妝,你們若是成親了,别忘了對着南訣向為師敬一杯。”
葉鼎之一直哭着點頭。
“ 這一路,我一共出了十三劍,每一見都是對你的指點。”雨生魔看着手中的玄風劍,“我身為你的師父,最後,也隻能做這麼多了,我不想你看最後一劍,是因為我不想你步入我的後塵,但,你既然看了就要當得起這一劍的傳承。
“我給你留了一封信,信上有地址,你按照這個地址去尋,師父給你留了份禮物。”雨生魔轉頭含着淚光緩緩說道,“不要找煙淩霞尋仇。”
葉鼎之哽咽道:“徒兒記下了。”
“再見了,我的徒兒。”雨生魔看着洞庭湖,最後往後撤了一步,縱身一躍,踏浪而去,“江湖人不知我雨生魔從何而來,我亦不想讓江湖知道我終于何處。”
葉鼎之猛然下跪泣不成聲的喊道:“師父!”
武道之中,已有大氣象。
“東君,停車!”
“籲。”百裡東君聽着馬車内的一聲喊叫,趕忙拉住馬兒。
祝微雲跳下馬車,忽的把頭轉向南面,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湧出。
百裡東君連忙接過尹落霞遞來了手帕,拿給她:“師姐……怎麼了,别哭呀。”
南宮春水忽然扭頭,看向了一眼南面,像是知道了什麼,歎了歎緩緩說出來:“遠處,似有故人離去。”
天啟城。
秋廬。
秋廬的招牌不大,但門面卻很秀氣,司空長風輕輕敲了敲門,半天之後才有一個藥房掌櫃模樣的長須中年人來開門,他看了看司空長風,皺了皺眉頭:“請問你找誰?”
“司空長風,從藥王谷來。”司空長風淡淡地說道。
那藥房掌櫃看了一眼司空長風,恍然大悟,喜道:“原來是辛先生派來的人,還請進。”
司空長風拎着包裹回到了學堂,看着等在院中的陳儒先生,司空長生把藥放于旁邊。
沒過一會兒持着長□□的少年擡起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呼吸沉重道:“三招了。”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儒士微微俯身,面帶微笑,:“不錯,司空長風,我們聊聊。”
“好!”司空長生把槍一立。
“這百裡東君出生侯府,身份尊貴,父親是侯府世子,母親是溫家千金,現在也是學堂李先生的弟子,他的命應該說是很好。而你,自小流浪,四海為家,應該與這樣的纨绔公子,最不喜歡才對。為何會成為朋友?”陳儒問道。
司空長風聽完這段話,隻是搖頭笑了笑:“我與他成為朋友時,不知道他是侯府公子,隻當是兩個陌路相逢的朋友,一起經曆江湖。後來知道他是侯府公子了,心裡也隻是覺得,原來在侯府長大的人……也可以是這樣的。我小時候見過不少世家子弟,面目光鮮,心裡卻肮髒得很,我年紀不大,卻懂看人心,百裡東君的心很澄澈,是少年心。”
陳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個回答很好。”
司空長風卻還沒有說完,繼續道:“更何況,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人。他的命好,我的命硬,我和他都是能走到最後的人!”
“這個答案更妙了!”陳儒溫和的詢問:“這幾日陪你練槍,你應該聽了不少傳聞,說我要收你為徒吧。”
司空長風連忙擺手回答:“不是先生,那些隻是傳言,先生能夠指導我用武,我已經很知足了,收徒一事,我不敢奢求。”
“我不會收你為徒。”陳儒歎了口氣。
司空長風的神色終歸是黯淡了幾分。
陳儒忽然朗聲道:“因為我沒有這個資格!有一個比我厲害十倍百倍的人想要收你為徒,隻是時機未到,可這一天不會太遠了,他也同樣在等等着江湖山水與你重逢。”
“重逢?”司空長生疑問。
謝宣緩緩走過來。朗聲吟道:“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
司空長風聞言,微微一愣:“謝宣公子也要走了嗎?”
謝宣點了點頭:“恰逢其會,終有一别,我的書看完了,自然也就該離去的時候了,司空兄,希望我們也可以山水再相逢。”
陳儒笑了笑:“一路小心。”
“師叔再會,李先生可曾與你立下時間?何時你可離學堂而去?”謝宣問道。
陳儒苦笑:“未曾。”
“師叔辛苦了。”謝宣略帶同情地拍了拍陳儒的肩膀,沖着司空長風微微一點頭,就朝着門外行去。
等謝宣踏出門之後,司空長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先生,我好像也該離開了。”
陳儒微微一笑,随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簡,丢給了司空長風,“對了,方才有藥王谷的人傳信來了,是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