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懷抱很安全舒适。這真的很神奇,哪怕是已經成為女性的特拉法爾加·羅,仍然能夠帶給布蘭缇避風港一樣的甯靜和讓心落地的魔力。
“……那裡頭反正蜘蛛蜈蚣蠕蟲蠍子什麼玩意的都有。”她沒有特意去描繪那是個什麼樣的建築,或者是個多大多深的坑。不知道是單純地不能細想,還是隻是擔心羅會心理不适。
羅沉默了。
“不過……”布蘭缇閉上眼緩了一會兒,“也算是托這個福吧。被丢在那地方的我好像被遺忘了,那天不知哪兒來的海賊團在故國裡放火劫掠。可能也有不少惡魔果實能力者?我記不清……說不定如果我也在學校,已經被一起殺了。總之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當地已經被海軍接管。我反正也沒地兒可去,最後就留在了海軍。”
她睜開了眼:“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得下去做小羊排,再不去來不及了。”
然後她忽然發現本該出現在視野裡,擋住日光燈的大歐派消失了。
“嗯??這就變回來了?太快了吧。怎麼眼睛一閉一睜就結束了?”布蘭缇抱怨,“就不能多持續幾個小時嗎?”
“畢竟不是果實能力。”羅的聲音恢複了原本的低沉,“勸你不要打那些花粉的主意,布蘭缇。想用在我身上這種歪心思趁早掐死。”
“啊哈?”布蘭缇坐起來,“我可沒這麼想,你的腦子倒是對怎麼料理你自己轉的挺快的?怎麼,是想暗示我嗎?”依舊是一個wink:“坦白說吧,剛才有沒有害怕被我誘騙用手或者嘴給我解決?”
“我沒有暗示,我對男人沒有興趣。怕?被法定配偶做點合法的事有什麼好怕的?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他的回複很冷淡。然後張開了room。
“你幹什麼??不能因為我現在穿着你的衣服你就上頭要亂來吧?”
羅斜了她一眼:“我在你眼裡是什麼S情狂嗎?我檢查一下艙内有沒有蟲子築巢了而已——畢竟不是說見到一隻蟑螂的時候,家裡就已經有一窩了嗎?”
布蘭缇換回自己的衣服準備開門。
“還行,這隻應該隻是靠岸的時候偶然爬上的。”羅結束了SCAN的流程,“小羊排我想配鷹嘴豆泥。”
“Yes,your highness。”(是,殿下。)布蘭缇轉過身來,非常花哨地,假裝摘了個手套行騎士禮——雖然她手上除了婚戒啥也沒帶。
羅被她逗笑了。
08
“在離柴火堆這麼近的地方生火真的好嗎?”羅朝前方甩了一瓶酒。
背對着他的庫贊仍舊頂着比雞窩還亂的頭發,接住了酒瓶:“有什麼關系,真要有火星子飛出來爆燃了。你還擔心我滅不了火嗎?”然後又截停了接續甩來的空玻璃杯。“布蘭缇呢?沒跟着你?”
“她去找塞拉菲娜學畫畫去了。不過那真是你的妹妹?長得不像啊。”
“嗐。我一個貧民窟裡爬出來的泥腿子,哪兒來的這麼美麗的妹妹,年紀還差那麼多——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塞拉菲娜是我同僚的妹妹。他在和我一起執行任務的途中犧牲了,然後把她托付給我,希望我照顧到她成年為止。”庫贊一邊開酒瓶一邊感歎,“不過其實我除了定期給她的銀行卡打錢,也沒做什麼大哥該做的事情。也算是沒兌現好承諾吧。好在南海的姑娘一般都生命力頑強,無論怎樣都活得下去。”
羅沒理會他那個意有所指的話,自顧自地走到他的對面,挪了個空木桶過來,自己就坐上去了,然後背靠着柴火堆。他正打算開蓋給自己的玻璃杯裡倒酒,對方卻食指一伸,在自己的這個錘紋玻璃杯裡憑空多出一塊冰球。
“……謝謝你的好心。”羅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酒杯裡的冰球,“但大冷天的,我不太需要裡頭加冰塊。”
然後非常不留情面地把這個冰球同樣用能力remove掉了。
但庫贊還是在自己的杯中發動了能力,朗姆酒在恰到好處的控制下成為了介乎于冰沙和液體之間的形态。
火光在兩人之間跳躍。庫贊給火堆加了一根木頭。
羅瞄了一眼他這個動作,按捺下了“你到底是冷還是熱”的疑問。
“你的酒量怎麼樣?”庫贊問。
“不好不壞吧。”羅垂着眼睛,看着酒杯裡倒映着的月亮,“雖然從頻次上來看,我還挺經常喝酒,但每次喝的并不多。通常也不會真到喝醉的地步,我也不喜歡醉酒。”
“你看起來确實是會比較克制的類型。畢竟醫生通常對自己的健康還是很負責任的。”庫贊把墨鏡放進大衣内側靠近胸口的内袋裡。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羅晃着酒杯,裡頭的液體乖巧地遊蕩,環繞着杯中的小月亮起舞,“大量飲酒容易手抖。這樣的話會很難進行精密的手術。”
“但我聽說現在開始研發用機械臂代替人手進行手術了。或許你很快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庫贊喝完一杯,又給自己倒了,“啊,不過我不是醫生。醫學領域技術變革的話題你就當我是道聽途說好了。”
“畢竟南海是走出了很多機械領域代表人物的海域。你會這麼想倒也不奇怪。”羅稍微回憶了一下,“尤斯塔斯·基德,草帽海賊團的弗蘭奇,革命軍南軍軍長林德伯格。以這三人為代表的機械戰鬥、人體改造、武器研發,都是南海文化孕育之下的典型範例。但不過因為技術進步,就認為醫生要退出曆史舞台,這種想法還是太粗淺了。”
“你對南海還挺了解的嘛。是因為布蘭缇是南海人嗎?”庫贊往石頭上靠了靠,秉持一種能坐着絕不站着,能靠着絕不坐直的精神——要不是正在和他對話的好歹還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可能已經橫躺着歪在地上了,“啊,别在意。我不是在陰陽怪氣你要失業了。畢竟退一萬步講,你不當醫生了,就你這腦袋也不可能流落街頭的。喔對,你知道我是南海人?”
“……”羅稍微皺了皺眉,“她那種奇怪的叙述方式是和你學的嗎?被你帶壞的?還是南海人大多都這樣?”然後他還是習慣性地回答了對方的疑問:“也是偶然間聽她說的,南海和北海貢獻了海軍‘大事件’之前的一帥三将。”
“啊?”青雉一開始懵了一下,後來一想,确實,戰國和自己是南海人,赤犬和黃猿則是北海人,“哦。那這麼說南海北海的聯合還真是由來已久——你不會是想說這個梗吧?但其實南海并沒有很統一的文化風格,南海内有的島之間的文化差異,比跨海的差異都大。”
“我知道……”羅歎了口氣:“兩周年的時候,我們去南海逛了一圈……總共遊覽過十三個島嶼。雖然還有不少地方沒跑完,不過有的是時間,以後可以慢慢逛。”
“……兩周年是指?”總不會是頂上戰争兩周年吧?
羅沒回答,依舊非常懶散地靠在背後的柴火堆上,然後擡了自己的手,展示無名指的婚戒。金屬映照着溫暖的火光。
庫贊抽了抽嘴角:“我說你這小子怎麼一點見到長輩的慌張态度都沒有。原來是已經達到戰略目标了所以我這個老年人的态度無關緊要了對吧?”
“你也算她的長輩嗎?我認為大概隻是能算前上司吧。”羅一邊喝着酒,一邊擡頭望了望星空,“我不認為一個合格的長輩會給人的腰腹部紮個洞。”今天是星月夜呢,真罕見。
庫贊發出了幾聲意味不明的嘟囔。
火堆發出噼啪的脆響。
“所以你找我來到底想說什麼?”羅喝的比庫贊慢不少,這會兒第一杯才下去了一半。
“嗯……嘛——”他的目光指向火堆,似乎想在踴躍的火光中尋找答案,“想和你聊點過去的事情。”
“過去?”他不記得和這個前任海軍大将有什麼共同的過去。
“别誤會。那不是和我有關的過去。”庫贊收回了目光,然後注視着自己的酒杯,“說實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陰雲在此刻籠住月光。
“你就當聽一個故事吧。羅。”他說。
09
布蘭缇洗了澡,給自己擦着身體乳。
“需要我幫忙嗎?”羅不知道該不該好好欣賞現在的畫面——畢竟這澡就是因為剛才完事兒了才洗的。
“别吧。”布蘭缇回絕,“那不就又變成不妙的導火索了嗎?你最近又開始睡不好了,還是别縱*過度。”
“那你為什麼不在浴室裡面塗呢?”羅半躺在床上,調整姿勢讓自己斜卧得更舒服,“也不是睡不好,就總是做夢——倒也不是噩夢,用不着擔心。”
“因為在浴室裡面水汽太大了,塗着塗着都幹不了啊。”布蘭缇說着,一邊照顧着腿内側的那些痕迹——倒是沒破皮,“我就喜歡在卧室裡,夏天的話就開着空調擦身體乳,冬天的話開暖氣。春秋雖然不開,但還是比浴室幹爽。很舒服的——你要來點嗎?”
“不了。除非你想繼續下一輪。”羅也很幹脆地回絕,“但不過我看你屯的那些北海小*書,不都是男主角抱着女主角去浴室清理的嗎?為什麼我感覺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畫面?”
“嗯?因為我不是北海人?——對不起這個梗太爛了哈哈。等一下,你居然看了??!!你之前還嫌辣眼睛來着吧。”布蘭缇思考着,塗完了腿塗手臂,“但不應該啊?為什麼你沒有過這個經曆?你之前不帶那些妹子們去浴室嗎?”
“……當然不啊。”羅皺眉,“不是,你果然還在在意我之前的事情吧?不然為什麼話題又跑回到這上面了。”
“我沒有啊?”布蘭缇語氣平淡,“我的話……畢竟是承擔戰鬥職能的,體能比較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之前的那些個女人沒被你那麼誇張狂野的做法折騰暈嗎?畢竟有時候連我都吃不消——好歹給人家提供一下善後服務啊喂。”
即便是30歲的特拉法爾加·羅,面對這個話題也還是有點尴尬,不知道是該先反駁自己此前的行為并沒有特别狂野,還是應該反駁自己本來就是消費者憑啥提供善後服務。
但這種話吧,說出來感覺好像自己的X*P被她帶得變态了似的。
“啊……我知道了。”布蘭缇塗好身體乳,開始穿睡衣,“你比較糾結要抱去浴室這點,是不是因為你比較喜歡看把人做到體力不支,或者幹脆暈過去那種?你很享受支配感嗎?”
——啊?
羅皺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要不我下回試着演一下?”她非常誠懇的說,“啊,不過我的演技估計不太行。直接裝暈的話,如果效果不好,會不會很下興緻啊。”
“……我沒有我不是。”羅輕輕歎了口氣,給她拉到床上,“别瞎根據那些變态影片揣度我的愛好。”然後他把身體乳的罐子擰好,塞進抽屜裡。
“今天用的是茶香味的?”羅在似有若無的鸢尾氣味裡聞到了一點清苦的味道。
“對啊。白茶和鸢尾。”布蘭缇說,“因為烤肉的那味兒太大了——不光牛羊肉味大,炭火味和香料味更大,我還烤了二十來個人的份。油煙都快給我腌入味了。所以今天飯後就趕緊去洗了,以免把你的床鋪都染上味道。結果一洗完你就回來亂親亂摸的,搞得我得洗第二輪——扯遠了,所以今天身體乳就想塗點味道清新的,造福造福我的鼻子。”
“那這道菜要不就從菜單裡删除吧。”
“别呀。你不是吃的挺開心的嘛。”布蘭缇驕傲地仰起臉,“海膽和伊卡庫也很喜歡!庫贊先生和你聊了什麼?搞得你一回來就那麼熱切?”
羅摸了摸她的頭發,冬天的氣溫下,發絲很快變得冰涼:“也沒什麼,就談了談你家鄉的事情……你會恨他們嗎?”
“為什麼這麼問?”布蘭缇在被窩裡找合适的角度扒拉他,“你要幹什麼?城邦都已經沒有啦。而且庫贊先生為什麼會了解我家鄉的事情?我沒和他說什麼東西啊,畢竟我離開的時候太小,自己都記不太清楚。”
“你這個提問好像我是個什麼一生氣就毀滅一個國家的極*端分子。好吧雖然我十歲的時候确實是。”羅有點不滿。但還是給出了解釋,“我很好奇,你之前提到家鄉的時候,好像更多的是近似于懷念的情緒——不管是遇見巴法爾的初次見面,還是後面你回憶密斯島的傳說。這讓我感覺很難和你的遭遇對上号。”
“唔……”布蘭缇摸着他的心口,“怎麼說呢。我對家鄉的感覺,接近于對世界政府的感覺吧。”
“雖然即便假設現在城邦猶在,我也不太想回去定居了。但要說恨,或者恨那裡的人,倒确實沒有。”
“為什麼?”羅側躺着,一手支着頭,一手就攬着她的腰,不帶什麼情欲,更像是下意識的動作一樣慢慢撫摸,“我那的時候可是恨死了讓我童年不幸的所有人。鄰國也好,世界也好,政府也好,我都想瘋狂地去報複——如果沒有柯拉先生喚回我的‘心’的話。或許我已經真的成為多弗朗明哥的‘右腕’,去撕裂世界。”
他沒有避諱地把當初最陰暗的想法暴露出來——即便他知道布蘭缇的道德水準高得離譜,連看個動畫片,都對于動不動毀滅世界的精神病反派零容忍。
但或許關系實在是太穩定安全,他都不必畏懼陰暗泥濘的一面會被她嫌惡,遭到厭棄。
“嗯……”布蘭缇看了看他的眼睛,“我也差不多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期,進了海軍,沒過多久升職了之後,引路人好在是庫贊先生,接受正常的教育嘛——我要是去了CP系統估計也得變成特别陰暗的樣子。至于為什麼不恨他們——”
“大家從出生開始就信教,很難擺脫環境的影響。那樣瘋狂極端的人,如果沒有碰見違背教義的人和事,他們一直都是和善的樣子。互幫互助,熱情友愛。他們那樣對我,是因為發自内心地覺得我和男人通J——這個罪名在我們那邊太嚴重了,幾乎等同于叛神罪。”她說到這裡,翻正了身子看着天花闆,“這和明知道自己在做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行為,可為了私欲還是要幹,有微妙的不同。所以我感覺我和你以前的遭遇,不算一類事情。”
“其實我很經常會想,如果我一直在那兒生活,而沒有出來看看世界,可能也會不可避免成長為那樣的人。”
“所以……我其實并沒有特别的恨意。”她垂下了眼,“現在他們對我來說隻是一種警戒,時刻提醒我不要變成那個樣子。除此之外,家鄉的很多東西我依舊覺得挺美好的——比如說我們那邊的雕塑,可能是因為經常雕神像吧,技藝真的非同凡響。”
“可我并沒有在其他地方感受到你有那麼的寬容?”羅騰出手來,把她的發絲順到不太容易被壓到的地方,“比如和之國,那些人百般邀請,你現在都還不願意再去一次。當然我并不是在指責你什麼。”
“他們是邀請你吧。或者說邀請你的團隊?又不算在邀請我。”布蘭缇睜了眼,“你要想去就去呗。或者大家的意見怎麼樣?沒必要因為我一個人不想去就全船都不去。這不合船上的規制。”
“我确實也對那邊沒什麼感覺,他們倒也沒有很熱烈地想去和之國轉轉。比起去和之國,他們更樂意回北海轉一圈。”羅說,“但相比于你在希爾城遭遇的事情,和之國并沒有對你做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吧?為什麼會這麼排斥?”
“因為他們至今沒有一個正式的道歉和感謝。”然後布蘭缇翻身坐了起來,“天啊,這都多久了,我們結婚都已經三年了!他們那群人真的離譜。”
“要不是佩金和夏奇當時那麼善良好心地攔着我,我高低給他們每人二三十個槍眼。”布蘭缇越想越氣,把被子團在一起洩憤。
“噗。”羅沒忍住笑了一下,這個動作和造型太過罕見,堪稱SSR級别難出現的限定。
“這有什麼好氣的。”他把人拉回被窩,松軟的被子已經因為身體乳和體溫,在棉花的孔隙裡貯存了白茶和鸢尾的氣味,“所以你憤怒的動機是什麼?”
“這還用說嗎?因為他們傷害了你,傷害了貝波、夏奇和佩金。都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布蘭缇凝視着他:“更何況這還涉及到海賊團在大海上航行的威信問題。哪有随便欺負一個海賊團的船長,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
“說‘欺負’是不是有點不太恰當?”
“雖然現在黑胡子已經因為其他的事件死了,并不是我親手殺的。可我仍然能這麼說,他和我差了13歲。等到他五十來歲走下坡路了,我還是三十幾歲正是當打之年。我有的是時間等——難道他還能晚年躲上一輩子?”布蘭缇的眼神變得接近于兇狠的嚴肅,然後翻身往他身上一跨,壓着羅的肩和他面對面:“我一定會殺了他。無論是四皇也好,哪裡的山大王也罷……”
月光透過小窗,斜映在她的臉上。
特拉法爾加·羅平躺着,以非常放松的姿态接納這個認真的眼神。一般這種時候他不太介意被居高臨下地看着。
真奇怪。
這明明是夜晚,可她的目光好像灼日的箭矢,在凜冬的月輝之下射進了他的心門。
“我恨不得讓大海上所有的人都知道——”
布蘭缇拉過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眼睛未曾有片刻中斷和他的對視。
“……誰要是傷害了你,就隻有死路一條。”因為俯身,她領口下方的印痕也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可見,“當然,我也不會例外。”
10
一起航行到立博島,路上已經有一周多的時光了。
庫贊經常因為身高問題撞到頭,所以喜歡呆在甲闆上。特拉法爾加船長于是放棄了這段時間的深潛,全改成了海面航行。
“海面航行好啊,順風的時候多省燃料。”庫贊躺在甲闆上,望着浮雲,“深潛阻力那麼大,多浪費能源啊。”
“深潛的話,塞拉菲娜可以多看幾天海底世界。給她的繪畫增添很多靈感。”特拉法爾加·羅坐在船員給他支好的帶傘小桌椅邊上,“而且你别忘了,這艘船本來就是潛水艇。就算去結婚不是什麼偷偷摸摸的戰略行為,偶爾的深潛也是必要的。”
咖啡的香味飄蕩開來。
庫贊一翻身,長腿一邁,兩三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想要喝自己去餐廳沖。”布蘭缇拿着烤好的楓糖華夫餅,也走到甲闆上來了。然後放在了羅身邊的小圓桌上,“那是留給我先生的。”
“這兒明明有一大壺。”庫贊不滿,“一個人一天攝入太多咖啡因也是會對健康不好的。我倒點喝怎麼了?還是說你已經開始打算謀殺親夫了?為了80億?”
“不要随便挑撥别人的夫妻關系,庫贊先生。而且我也有喝,這是雙人份。再說現在的懸賞金哪兒還有什麼意義,那都是過去式了——你要真說懸賞金我傾向于是倒欠20億。”布蘭缇的餘光看到這個特拉法爾加船長的笑容,心生捉弄的欲望,“而且你這麼幽怨的語氣是什麼意思,一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數落意味。”
特拉法爾加船長差點被嗆了一口。
庫贊疑惑:“你不是嗎?”
“我當然不是。雖然你這年紀确實應該和我爸差不多,但……”布蘭缇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退一萬步說我也不是娶了他啊。而且你看看你,給我們特拉法爾加船長的彩禮和房子一個都沒出,你憑啥做封建大家長啊。”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庫贊一屁股又坐了下來,“我就不應該開啟這個話題,你現在被這個特拉法爾加帶偏得離譜。再也不是可愛的優等生了。”
“我本來就不是。”布蘭缇看着庫贊開始掏卡的動作,“你幹嘛?真要給特拉法爾加船長彩禮啊?”
“算了吧,你們倆已經沒救了。我現在寄希望于企鵝小哥是個好人。不然我前半生順風順水後半生在你們紅心海賊團上翻車得厲害我會很不開心的。”庫贊沒擡頭,“我是突然聽你說這個想起來,好像我還沒給塞拉菲爾準備嫁妝——這附近有島嗎?要不停一下我去取點錢換成金條?現在的行情一般是給多少?”
“恕我直言,恐怕好不到哪去。”布蘭缇指了指旁邊的特拉法爾加船長,“你要知道你嘴裡乖巧的企鵝小哥可是和我旁邊這位被你嫌棄的特拉法爾加船長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沒有穿過一條褲子。”特拉法爾加船長反駁,“你不要随便臆想一些奇怪的東西。”
11
在衆人的撺掇下,布蘭缇神秘兮兮地展開了畫作。
那是特拉法爾加·羅立于一片白沙灣的樣子。畫中人雙手插在兜裡,日光像流動的河水,在畫面中帶來跳躍的光斑和暖色,連帶着他堅毅青澀的面部輪廓,也從陰郁多思裡中透出溫柔和冬夜之火一樣的力量。
畫面中的他帶着圓邊帽子,穿着的是黑黃配色的連帽衫,紅心海賊團的标志張揚地印在衣服上。
“诶?”佩金驚訝,“這不是船長去新世界之前的打扮嗎?布蘭缇你見過?”
“可能是懸賞令上看多了,所以腦子裡有點印象吧。畢竟羅在頂上戰争之前就已經有高額懸賞了——不是說夢境會随機選取大腦内的素材進行加工組合嗎?我就畫了個夢裡的心動畫面嘿嘿。”布蘭缇笑着,很興奮地講解自己的繪畫思路,“最近說起來也很奇怪,很經常會夢見類似的畫面,雖然沒什麼劇情但是好溫暖。”
紅心團的幾人露出一點嫌棄她上頭的表情,紛紛沉默。
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夢見那種似乎更年輕一點的特拉法爾加·羅,有時候是在海灘和她揮手告别,有時候是在和她聊天。明明記憶裡羅好像沒喝過那些被他評價為過于黑暗的特調,但可能夢境在替她實現願望,經常照映出他在餐桌邊上,一臉複雜悶頭喝這些小甜水的樣子——還給出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評價呢!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一片她很陌生的白沙灣上,他踩着細沙,在幹淨到幾乎聖潔的海灘邊上,對她露出那遙遠的微笑。溫暖的日光驅散了他的愁緒以及些微的悲傷,而将希望和寬廣的愛回饋在他的眼中。
夢裡的他對她說:“路上小心。”
那好像是什麼告别的場景,這讓她覺得莫名奇妙,因為自己從未離去。不知道是不是大腦把看過什麼别的小說劇情剪輯進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能不能多剪一點小*書的劇情呢。
布蘭缇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來,然後碰了碰羅的肩膀:“怎麼樣,沒有把你畫得太醜吧?”
她以為羅可能會說一些類似于“你這麼快就開始畫這種年輕小夥了,是說我已經三十,四舍五入是奔四了暗示我已經老了的意思嗎”“呵你臆想的這畫面也太柔和了,我年輕的時候可是純純/法/外/狂/徒,哪有這種偶像劇裡一樣的表情。”“看來你很喜歡兩年前的那件衣服嘛,怎麼現在是暗示我今晚穿這個的意思嗎”這樣的吐槽。
但是沒有。
羅就那樣愣在了原地。
當他看着這幅畫的時候,一些破碎而不連貫的幀頻閃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接連一月斷斷續續的夢如同幻燈片一般,放映着細碎的過往。
而他因為擔憂幹涉的問題,還沒有對她說過這一切。
可他沒想到,他明明不曾在那個時候獲得她的青睐。甚至那令人難堪的幼稚和沖動,讓他感覺幾乎要被讨厭。可是即便如此接近于糟糕的展開,依然能有殘存的情感和愛,穿越了時間和世界的幹涉,留存在她的夢裡。
原來那句“沒有讨厭你”真的不是僅僅在安撫他。不是為了即将發生的離别而臨時寬恕的善意謊言。
“你怎麼了?”布蘭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至于那麼驚訝吧?看來塞拉的指點真的有用诶,這東西才畫了一周多,不過眼睛的部分我總感覺好像還沒有那麼的傳神,要不還是下次——”
“我很喜歡。放在卧室裡吧。”他于是這麼提議。
“真的嗎!?”比起他較為平淡的姿态和語調,布蘭缇的激動和驚喜非常的顯眼。
她的臉頰因為興奮和快樂染上了绯紅,墨色的眼眸像裝了一整片的繁星,閃閃發亮。好像一個速成的畫作能被他認可,是多麼偉大的成就一樣,她看向他,甚至問了好幾次是否真的可以放在卧室裡。
然後在一次次理所當然的肯定中将他緊緊地抱住,和貝波的熊抱似的在那瞎蹭臉。
——看起來比收到禮物的本人開心多了。
她是一個已經立下了“誓約”的人,每時每刻,頭頂都有着高懸的利劍。如果依循常理,她很有可能因為扭曲而殘忍的生死托付,而缺失很多的安全感,又或是封閉和壓抑情緒,成為一個純粹的戰士——即便是立下誓約之前,她也時常情緒過于穩定,好像沒有太多的東西能讓她有過于強烈的波瀾。
而他剛才隻是,很普通地表現出對禮物的喜歡而已。
他所做的事情,按理來說,好像應該不足以讓她這麼的快樂。
可那眸光裡跳動的雀躍和欣喜,又并沒有一星半點的虛假。
好像隻要他随便一個笑容,一句話,一點肢體接觸,稍微一丁點的肯定,就能輕易媲美聖杯無盡滿溢而出的永生之酒。如同一滴海水投入杯中,瞬間就能湧出足以滋潤整片沙漠的泉。
這令他困惑又幸福,常常難以置信,也時刻迷醉沉淪。
仿佛她的欣喜,她的快樂,她的憤怒,她的恨與寬恕,都無比熱烈地圍繞着他。
——由他欽定,受他指引,與他同在。
天啊。
他垂目看着依然十分興奮的布蘭缇。
“……等佩金和塞拉菲爾的婚禮辦完,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吧。”特拉法爾加·羅沉聲開口。
他其實知道這不是一個太過完美的場合。可是此時此刻,除了遵循心内的聲音,他已沒有其他的想法。
“什麼?”還在想着給畫配個什麼樣的邊框的布蘭缇懵然問他。
“領證都三年多了。缇拉密蘇院長的兒子都快考上醫師執照了。”特拉法爾加·羅拉過她的手,捏着她無名指的婚戒,“最近老是來信說想跟着一起出海,我說你跟着你爸學外科不就完事了,他非不聽……小鬼其實粘人起來很煩人的。”
“所以?”
“所以趁着他還沒成年——還沒到出海的年齡之前,把婚禮放立博島辦了吧。”他擰着眉頭露出困擾的笑容,“辦婚禮可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起碼得停留一周。那這煩人精又得黏上來嚷嚷着出海了。到時候可不能用他還沒成年的借口打發他了——我可不想搞什麼照顧小鬼頭的海賊戲碼。”
“喂,羅……”夏奇低聲提醒。
不管怎麼說,把辦婚禮的想法與請求用這麼無關緊要的理由捆綁上來,真的很不好。這顯得太随便,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
“喔……”布蘭缇點點頭,“但不過我覺得你還蠻适合教學生的呀,尤其是醫學。其實你指點其他人戰鬥技巧的時候也挺有老師的樣子的。”
——啊??這都沒生氣?
夏奇疑惑地看了看布蘭缇。
“但我不是很想照顧小鬼頭——還是一點臨床經驗都沒有的小鬼。”
——給我把話題回到結婚上啊喂!
夏奇在心内咆哮。
“哎呀。他說不定跟着他爸在醫院裡看過很多病患了呢?”布蘭缇擺擺手,“……那就明年六月?會不會太趕了點?備婚的話半年夠不夠——我不太了解現在備婚都需要幹什麼。”
“夠了。”羅稍微在腦子裡過了一下,然後笑看她:“你同意了?”
“有什麼不同意的。”布蘭缇拿着畫準備放回房間去,經過他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你想要個名分嘛,理解。既然是這樣總不能到了七八十歲滿臉褶子了再辦吧?不然其他人會懷疑特拉法爾加船長的品味的。”
羅被噎了一下。
“等等……難道我現在沒名沒分嗎?”
“為什麼你的重點在這兒啊船長!”夏奇終于忍不住出聲了。
“不,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一下,布蘭缇,你停下,你到底以領證還是婚禮作為結婚标志的?!”羅跟了上去,“我不會現在其實被你算成未婚狀态吧??!布蘭缇?喂——”
庫贊迷惑地看着發生的一切,又看了看自己的杯中酒,然後揉了揉眼睛。
——不會喝的是假酒吧?
《南海濤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