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業從幻境之中醒來時,不覺依然滿是淚水。
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書房,正靠在椅子上,睡眼惺忪。
“我這是……做夢了?”
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還有些疲憊,适應了在幻境之中缥缈輕浮的身體,一旦回到現實生活的身體裡,反而還有點不太适應。
“——這不是夢,這是你母親想告訴你的話。”
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
梁業循聲望去,那人正是沈聆。
在看到沈聆出現的那一瞬間,梁業的眼睛恢複了往日裡的威嚴和戒備,将所有情緒都藏在眼眸深處,他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體,依舊表現出一副難以靠近的模樣。
“你不是……陰廚小姑娘嗎?我剛才聽管家說,你暈過去了?怎麼,現在沒事了?”
“多謝梁先生關心,目前并無大礙。”沈聆站在書房的沙發前,沙發旁的台燈那淡淡的光略微照亮了她年輕的臉龐,為她添上了一層暖色調。
這一瞬間,看着她的眼神,梁業仿佛有些恍惚——她的眼睛,和母親的眼睛有那麼幾分相似。
“其實,我和梁先生一樣,也去了一個地方,一個,虛無缥缈的地方。”
“哦?我剛才是小憩了一下,但是至于夢到什麼,我已經忘了。”
“不,您沒有忘記,您隻是不想對外人透露您看到的一切……”沈聆輕聲說道,“讓我來猜猜梁先生在幻境之中看到了什麼……您是不是看到了先父梁周?知道了他曾經暗算您母親的事情?”
聽到這裡,梁業的眼眸陡然睜大,那雙睜大的眼眸裡,震驚、憤怒、難以置信交織成風暴,倒映着眼前荒誕的景象。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的?其實很簡單,您做的這個夢,您到的那個地方,都不是偶然,而是我和您母親安排好的一步棋。”沈聆耐心解釋道,“梁先生請我來,不是為了搞清楚近期梁家發生的怪事嗎?梁先生願意給我這麼一個機會,說明您是信任我的,是相信陰廚有通陰陽的能力的,在靈堂之前,我進行了招魂,從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遇到了您的母親,蕭念卿。”
“什麼?”
“是的,和您方才的體驗一樣,我的魂魄被帶到了另一個世界,您的母親,告訴了我一些她沒能說出口的事情……您的父親,梁周,用花言巧語蒙蔽了您的母親,在二人成婚之後,他逐漸吞掉了蕭家的家産,并将您和您的母親‘囚禁’在梁家祖宅,不允許出門。”
“你……”梁業戒備地看着沈聆。
“若隻是這樣也罷了,梁周心術不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他甚至遵循東南亞的巫術,在家裡供奉陰神,通過陰神扭轉自身氣運,您的母親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因為她被長期囚禁在祖宅,也别無他法,況且,她為了保全你,也不願意和你的父親真正撕破臉,于是這一輩子就這麼妥協了下來。”
沈聆平靜地解釋道。
“在梁周死後,您,梁業,繼承了家業,梁老夫人原以為自己的苦日子即将結束,沒想到,梁周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用了一些特殊手段逼死了您的母親,她在祠堂前穿着紅衣上吊,有莫大的冤屈難以說出口,隻能用這樣方式,希望在死後化作厲鬼,為自己讨回公道。”
“公道……”
“是的,您剛才看到的幻境,正是您母親進行安排的,與您想的一樣,她的魂魄,的确還沒有轉入輪回,維持殘魂的能量,來自于她的仇恨、她的冤屈,盡管如此,畢竟是孤魂,在這世間難以久存,您的母親希望在她離開之前,讓您清楚一些事情,至少,得讓您看清您父親的真面目,他不隻是一個商人,更是一個與魔鬼交易的人,他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他并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的。”
聽到這裡,梁業陷入了沉默。
其實,關于父親梁周的事情,精明如他,早已知道父親并不是一個好人,在接手了梁家産業之後,他就逐漸了解到當年父親是用了多少陰毒的手段才發家,這些手段在世人看來難以接受,但卻是積累原始資本的最快捷徑,他早就知道父親不是一個好人,隻是不知道父親在背地裡居然還這麼暗算母親。
他的确不是一個好人。
甚至可以說,他不是一個人。
但是……沈聆這麼一個外人,知道這麼多梁家内情,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