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用斯哲彥自己的話來說,言簡意赅就是一隻大狐狸拉扯大了另一頭小狐狸崽子。
便是風頭最盛時的甯櫻語,遇上這位師伯都客氣得很。其最大的膽子,大概就止于私下吐槽文斯真人脾性古怪。非是無意,而是這位真人實不好惹也。
隔着多年的記憶,顔子瑜想起來多年前,他還是個真真正正少年的時候,是如何私底下腹诽這位從來散漫不正經的師伯——斯文狐狸。
雖道号文斯,卻狡猾如狐。
顔子瑜追惜往日還未結束,一本話本從天而降。
“……”
他下意識左手去接,又一個東西從天而降。
好了,他兩手都是東西了。斯文狐狸再扔,他就沒手接了。
幸好也沒要接的東西了,斯文狐狸重新拎起地上的貓崽,“這話本結局不好,你下山之時尋一類似的結局好看的來。貓崽就是抵押物,尋不到好的來,就抵押了吧。”
“喵嗚!”
貓崽直覺不好,頭一次敢在斯文狐狸手中掙紮起來。一對無辜的貓瞳望向自家主人,卻見少年向正拎着他的人道:“那這段時間就麻煩師伯照顧了。”
“喵嗚!”貓崽絕望,圓滾滾的身子甚至不能做到在斯文狐狸手中翻個身。
若是貓崽能修成人身,此刻必要大喊:“無情無義!無情無義!”
它顫顫巍巍地伸出尚屬稚嫩的爪勾,倒驚訝了斯文狐狸。
這位大狐狸饒有興緻地單手将小貓崽舉起,右手微曲食指,對着貓崽伸出的爪勾就是一彈。
貓崽迅速收回了前爪,又是“喵嗚”一聲,将自己團成了一個球。這下不要說爪子了,連頭都埋進毛毛裡了。
斯文狐狸“噫”了一聲,留下了一聲,“怎麼和你一樣慫”,揣着貓崽就走了。
少年倒絲毫沒有将貓崽送不去的愧疚,這位師伯闊綽得很。在他現在年少貧窮期間,跟他最多吃貓糧喝飲用水。在他師伯那裡,大概還能蹭上兩條靈魚和靈泉。等他回來,怎麼着也得再圓一圈。
再者,下山期間,他去的地方也确實不适合帶貓崽去。
……
左手是話本,右手攤開,卻是半塊玉玦。
熟悉的模樣,一如當年。
他拿起那半塊玉玦,随手往書案下的小木盒裡一扔。那半塊玉玦和木盒碰撞,隻是輕輕翻了個身,就在盒子的角落裡安然躺着了。
把小木盒重新塞回書案下,和卷吧卷吧用來墊桌角的竹簡并在了一處。
顔子瑜半生修道,在他看來,修道就是修自身,俗事凡事纏心事最好通通遠離。
所以他前生不想理,今生亦不想。
前生人間舉世皆知他還在襁褓中就被帶回了桐雲山,今生桐雲山上下皆知他是在人間的寺廟被撿回來的。他被撿走之時,身上有半塊玉玦,就像信物一般。
但直至他長到十五年,因着這半塊玉玦,才頭一回有了音訊。
被棄寺廟的一般是父母遭難,無處可依的可憐嬰孩。十多年來才有了第一次音訊,必是親眷勢微力薄,方才尋到他的消息。
曾經他也是這麼以為的,直至他知曉——
他的血親父母無災無難,富貴無極,更……多子多福。
所以他從不搭理,更不參與。
等他嶄露修行頭角,身邊已是頗多贊美;待建神殿、封神君,這半塊玉玦再出現時都得小心翼翼。
但,正如斯文狐狸常挂在嘴上的那句口頭禅。
“好無趣啊”。
他歪了歪頭,将書案下的小木盒撈出來,拿出那半塊玉玦塞進儲物袋。今生他想見識不一樣的風景,過點有意思的生活,找……他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