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也到齊了,那便介紹下。”
謝枝梨還未回答女子的話,賀玉珏的聲音倒是先一步響起。
她乖巧地看去。
賀玉珏指着人依次同她介紹:“這便是文宣。”
他說的,便是同他們一起進來的那位男子。
“這兩位是鐘和同鐘顔兩兄妹。”
賀玉珏繼續說道。
謝枝梨聽着,視線短暫地在兩兄妹身上停頓過後,便挪開。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文宣同鐘和鐘顔好像并不是一個镖局的人。如果她記憶還算不錯的話,那他們應該算是競争對手。
可現在他們竟然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
謝枝梨轉着手指間的珠串,看向賀玉珏,似在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賀玉珏道:“本來是隻請了文宣他們,可文宣他說,天星林最近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世,内圍裡的妖獸十分躁動,單是他們的人,怕是不夠護送我們,所以推薦了鐘和他們。”
“我白日時同他們見過,底下的人也算不俗,便同意了。”
這些賀玉珏都沒同她說過。
謝枝梨垂眼又品了一口手中的茶。
茶水略微染了幾分苦意。
不算好喝。
“這些,賀哥哥做主便好。”謝枝梨乖乖巧巧一笑。
鐘顔瞧得有些眼熱。
她自來便喜歡這等乖巧的女郎。
想着,鐘顔便朝謝枝梨挨近了幾分。
“明日後,我們便一起上路,若我不在,你們便聽十一的話。”賀玉珏再次開口,“除我倆之外,還有一個醫修,名餘挽,你們應該熟悉,我便不多做介紹;另兩人是我們的朋友,林錦和柳念,你們今兒也見過,你們的任務,便是照顧好她們三人。”
“十一有我,你們無須太過擔心。”
他這話……
文宣懶散擡眼:“你請我我們,便是為了保護她們三人?既如此,你不如直接帶你妹妹進去,豈不更方便?”
“文宣公子誤會了我哥哥的意思,我們的意思是,若有妖獸來襲,你們率先護好柳姐姐她們,她們修為低,怕是應付不來,我哥哥好歹也是練氣後期,可以勉強抵擋一二。”謝枝梨對着文宣一笑,“這般說,文宣公子可能明白。”
“行,你們給靈石,自是你們說了算。”文宣懶洋洋地拖長了尾音道。
謝枝梨也沒想到天星林大名鼎鼎的文宣會是這麼個性子,她斂眉,繼續喝着手中的茶,其餘的便都交給了賀玉珏去應付。
說完話,天已完全黑透。
月上中天。
篝火燃起。
幾人出來時,柳念之已經拉着林錦音的手,在篝火邊翩然起舞。
營地處皆是一片歡聲笑語。
賀玉珏似被這氣氛所染,火光映在他臉上,也似有了幾分笑意:“過去看看?”
他問道。
本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附和的回答,誰知剛一說完,身邊的小人卻是轉身便走:“我沒什麼興緻,你自個去看吧。”
賀玉珏愕然尋着她離開的方向扭頭,可謝枝梨早已走遠,甚至在他轉頭的那一霎,已經進到了帳子裡。
他盯着她的身影瞧了許久,直到另一處有人喚他,他才擡腿過去。
剛站定,便聽有人問道:“十一呢?”
這一夜,謝枝梨睡得屬實不算安定。
夢裡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場景,有年少時求學所見的皚皚雪山,亦也有志得意滿時曾見的朝陽初升;也曾有三兩好友陪着她縱馬四海,就好似今日所見種種。
醒來,天已大亮。
白淨纖長的手指從旁邊伸來,一同映入眼底的,還有一盞微熱的茶水。
謝枝梨慢慢吞吞地轉頭,便瞧見了坐在她身側的柳念之。
“醒了,昨晚可是夢靥了?”
“嗯。”謝枝梨低低地應了聲,道了謝後,這才接住柳念之遞來的茶水。
微苦的茶水入喉,的确是消弭了夢靥後帶來的不少茫然。
“都說了,你年紀小小的,心思别這般多。”柳念之歎了聲,“還要嗎?”
“多謝。”
柳念之又坐在她身側給倒了一盞:“你今兒也算歪打正着,餘挽他們還以為你病得有多嚴重了,讓我們不要催你。”
或者,她咧着嘴角一笑,帶着幾分惡劣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謝十一,你不會真是假裝的吧,你這樣的人,還會有怕的東西?”
“有啊。”
原以為謝枝梨會将此事給模糊掉,誰知道她卻是十分坦然地承認,“是個人,都會弱點,同樣也會有自己所怕的東西,柳少主,難道你沒有嗎?”
柳念之被問得一時還真沒法答上來。
說來,她還真不清楚自己有什麼怕的。
見她沒回答,謝枝梨倒也不催她,隻是擡手拍了下她的肩:“那說明……”
“說明什麼?”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謝枝梨的後半句,柳念之趕緊問道。
“日後,你便懂了。”謝枝梨換了身鵝黃鮮嫩的衣裙後,便率先出了帳子。
剛掀開帷幕,便瞧見文宣幾人正守在她的帳子不遠處,幾人似在聊着天,聽見聲響後,這才以此轉頭看來。
“十一姑娘可算醒了。”文宣站直了身子,朝她這走了幾步,“需要餘挽先給你診脈瞧瞧嗎?”
謝枝梨搖頭:“不用,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哥哥了?”
“喏。”文宣側身,示意謝枝梨自己去看。
賀玉珏正同郁西說着話,豔陽落在兩人身上,襯得他們身形颀長,宛若神降。
“哥哥!”謝枝梨見着人,趕緊跳起來揮手,生怕自己晚蹦跶一會兒,賀玉珏都看不見她。
而見着她的賀玉珏也是趕緊停下自己同郁西的交談,朝她走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颀長的身形略微遮住了面前的光亮。
“身子可有不舒服的地兒?”
謝枝梨搖頭,輕輕扯住了賀玉珏的衣袖:“我們現在出發嗎?”
“嗯,既然你醒了,那便現在出發,我去清點人數。”賀玉珏摸下了謝枝梨的腦袋說道。
人馬很快便清點結束,賀玉珏再次購買了一批丹藥後,一行人便朝着天星林的内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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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們不斷地深入,日頭也愈發毒辣。
雖說修仙之人不懼風吹日曬,但這般炙熱的溫度落在身上到底不舒服,鐘顔幾人因着要看護他們,還要觀察四周,不太好帶着帷幕,但謝枝梨卻是一點負擔都沒。
在她發現日頭讓她不太舒服的刹那,她便先一步将帷幕翻出來穩穩當當地戴上。
柳念之跟在謝枝梨的身側,心不在焉地同她傳音道:“郁西他們怎麼也跟着我們一起?他們也是镖局的人?”
謝枝梨餘光瞥過幾人:“你當去問賀玉珏,為什麼他們會同我們一道。”
柳念之想要歎氣,可還是忍住了:“不知道,他沒說。”
“算了,跟不跟着也無所謂。”謝枝梨無所謂地說道。
“怎麼會無所謂,他們跟着就代表……”
“就算我不讓他們跟着,他們也會偷偷跟着的。”謝枝梨打斷她的話,“天星林又不是有主之地,這路便在這,人家要往哪走,也都是人家的事。”
話是如此……但柳念之隐約還是有幾分不安。
可瞧着謝枝梨都不在意,還有閑心拿着他們從城中買來的糕點在那小口小口地吃着,柳念之就知曉自己這問題,真是白問了。
小半塊糕點被謝枝梨慢慢吞吞地吃完。
她又喝點了水,勉強潤喉後,才重新同柳念之說話:“餘挽的身份,知曉了嗎?”
柳念之其實不是很明白,謝枝梨為什麼要去查餘挽。
她不過是天星林中最普通不過的醫修而已。
“消息還沒傳回。”
柳念之如實說道。
此時餘挽正跟在林錦音身邊,兩人意外地有些投契。
謝枝梨朝兩人看了眼,又給賀玉珏傳了音。
賀玉珏很快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聽完,謝枝梨揉了揉眉頭,倏然覺着這位置實在是有些酸脹。
“賀玉珏查到了?”
見謝枝梨這般久都沒說話,柳念之一下便想明白了。
謝枝梨心不在焉地點了下腦袋。
“所以,餘挽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來這安營紮寨的,不都是些亡命之徒嗎?”謝枝梨的話讓柳念之心裡一跳。
“啊?”她小小驚呼了一聲,“可是餘挽這模樣,不被欺負都不錯了,怎麼會是亡命天涯之徒?”
“都說了,叫你不要以貌取人。”謝枝梨說完,看見柳念之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倒是笑了笑,随後才将餘挽的身世說出。
說來,餘挽也是可憐人。
她本是缥缈峰掌門首徒,一身本領深得真傳,也是下任掌門備選之一。
卻在一次秘境之時,被同門陷害,修為盡散,為了躲避師門的追殺,這才來了隐姓埋名來了天星林,當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醫修。
“那她便沒想過,殺回去,以正自己的清譽嗎?”
“清譽這玩意,哪是這般好正的。”謝枝梨輕笑了聲,“但凡好正,這世間哪來這般多的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