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傳入耳畔,江暖還未睜開眼,身上的酸痛便讓她皺起了眉頭。
從三十層高的天台掉下來,居然還能活着?
江暖忍着疼痛睜開雙眼,雙臂被她枕得發麻,四肢疼痛而僵硬,動一下就跟掉了十斤肉似的。
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幾張病床上都躺着病号,而她正坐在一張病床旁邊,上面躺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白色的紗布裹住了他的半個臉,餘下的半個臉倒是有些眼熟。
江暖深吸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
腦海裡劃過之前的一幕幕,心髒仿佛一瞬間抽空了血液,凝滞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煙兒沒了孩子,都是因為你這個害人精,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養父母被你克死,你現在還想來克死我們嗎?!”
“小暖姐,阿淵是我的全部,求求你成全我們吧……”
“隻有你死了,阿淵才會相信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
一句句刻薄惡毒的話猶在耳邊,江暖捂住發疼的胸口,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她所謂的成全,便是将自己推下天台?
她從未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可為什麼最後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養父母因她而死,血脈至親恨她入骨……
滔天的痛苦一點點将她吞噬,腦袋暈暈沉沉,好像整個身子都與靈魂割裂開來,巨大的痛楚讓她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江姐,江姐,你沒事吧?”
少年低沉而急促的聲音将她一瞬間拉回了現實。
江暖聽到這熟悉的稱呼,身子一瞬間僵硬,她的目光一點點轉向病床,多年前的記憶仿佛突然間倒轉複活。
身上穿着的寬大校服還沾着血迹,她的小臂細膩白皙,沒有紋身沒有疤痕,病床上躺着的是高二級的同桌,董子石。
莫非、莫非她真的回到了過去?!
江暖臉色發白,雙手因興奮而微微顫抖,抓着他的手臂問道:“小石頭?!”
董子石怪異的眼神透過紗布落在她身上。
“江姐,你這不是被打殘了吧,癫痫病還是腦震蕩,快去拍片子讓他們賠!”
江暖一個腦瓜彈在了他額頭上,董子石發出殺豬似的慘叫,引得周圍的目光全都聚在了他們身上。
江暖臉色尴尬,僵笑着坐直了身子,餘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什麼叫,沒挨過打?”
董子石滿腔委屈。
“是挨過打,但我都是病号了江姐,您就不能體諒一下臣子,好歹留點情面呐。”
江暖挑挑眉,目光一轉,落到了董子石受傷的腦袋上。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一次打架是因為一個女人。董子石所謂的此生最愛把他踹了,找了一個富二代新歡,不但顔值碾壓,還會唱勾人的小情歌。
心高氣傲的董二少不服氣,拉上她約架,平時她不怎麼管這種事情,但那天心情不好便答應了。誰知道越打越兇,招招都往對方臉上撓,董二少就這樣被此生最愛開了瓢,還是為了她的新歡。
“體諒,當然得體諒!”江暖是發自内心的替受了情傷的董二少憋屈,懇切道:“董二少,您老人家餓不餓,我去給您買點吃的?”
“真的?”董子石一時間眉飛色舞,難得有機會壓榨老大,“别的我就不要了,三分甜的珍珠奶茶不要珍珠,學校門口的灌湯包趁熱來兩屜,還有東街……”
江暖冷笑:“你再說一遍。”
董子石立刻住了嘴,偷瞄了一眼她,弱弱的抗議:“江姐,我是病号,還受了情傷……”
江暖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醫院門口拐角處的煎餅果子,不要辣,謝謝。”旺盛的求生欲讓他收起了妄想。
江暖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
暮色漸臨。
透過窗子,江暖望着濃重夜空下的月光,心中的驚濤駭浪慢慢平複。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江暖回到了十七歲。
她不會再執着下去了。
當年那個以為血脈親情就是一切的江暖被人害死,現在的江暖會好好把握眼前的一切,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江暖摸出口袋裡的半張舊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雖看起來溫和柔美,笑容燦爛,但罵起人來卻比誰都厲害,她的半邊身子陷在了照片撕裂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