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百川從祭劍峰離開,剛回二人住處錦遊就從血玉珠中現身,看着閻百川心事重重的樣子似有不解:“剛才在祭劍峰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閻百川看錦遊并未受到多少陣法影響,便和他大緻說了祭劍峰裡裴無極與甯緻遠之間的事,但隐去了一些内容。
乍然聽到閻百川說裴無極殺了甯緻遠時,錦遊内心的驚訝不亞于閻百川:“裴無極竟然真的殺了甯長老?在藏書樓中我曾翻到過一些忘劍閣建立之初的往事,這位甯長老是最初就和裴無極一起建立忘劍閣的老人,也是忘劍閣的第一位長老。沒想到如今……”
閻百川并不在意這些往事,或者說并不在意甯緻遠,隻說:“裴無極現在是忘劍閣的掌門,行事作風當然要改變,不然怎麼管手下這一大幫弟子們。倒是你,剛才沒事吧?”
錦遊剛才離陣法不近,隻是有些頭暈,回到血玉珠後便好了許多,聞言搖頭:“我還好。方才在祭劍峰還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閻百川想起方才和裴無極聊起的事,反問錦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衍厄的時候嗎?”
衍厄?
錦遊第一次見衍厄到時候,是和閻百川一起捉一直畫皮鬼的時候。那隻畫皮鬼名為繪容,生前曾是畫舫上的一名琴女,因輕信一位書生與之私奔,結果反被書生輔以邪法剝去了皮制成畫紙,獻給貴人以求仕途。畫在繪容身上的第一幅也是。最後一幅畫,便是牡丹。畫成之日,畫師全府慘死,繪容與牡丹圖也失了蹤迹。
繪容因愛生恨,平生最恨書生,尤其是擅丹青的書生。閻百川和錦遊認識衍厄時,衍厄正被繪容當作下一個目标,起碼當時是這樣,如今想來多少有些諷刺。
那時的衍厄還未露出真面目,知識淵博又幽默風趣,無論閻百川和錦遊聊起什麼話題都能說出一二,閻百川殺了繪容時還曾出手阻攔,言到:“女子如今在這世道生存不易,不若放他一條生路?”
錦遊不知為何衍厄突然性情大變,或是一開始便以僞裝的樣子示人,起碼當時錦遊是真心将他當作友人對待的。
錦遊不知閻百川為何提起衍厄,但還是回答:“記得,是捉那隻畫皮鬼時的事,當時我還覺得他是個良善之人,隻是不知為何後來就不與我們同路了。不過現在看來,我們或許本來也并非同路人。”
閻百川斟酌着開口:“其實衍厄單獨找過我一次,就是那次談話之後,我确定他與我們不是同路人。結果就像你看到的一樣,他随便找了個借口就走了,之後每一次再見都是敵人。”
現在閻百川講的事錦遊半個字都沒聽說過,真虧得閻百川能一直瞞自己到現在!
錦遊心底有些生氣,背過身去暫時不想看到閻百川。閻百川就知道這事說出來要糟,連忙繞了個圈又站回錦遊對面:“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他說的話太氣人,我怕你聽了生氣。”
錦遊瞥他一眼,倒沒再不理他:“他和你說什麼了?”
閻百川含糊地說:“你别生氣,就是他問我,要不要對付你。”
錦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重複:“對付我什麼?”
閻百川眼神遊移,不肯直視錦遊的雙眼,錦遊霎時反應過來,衍厄是想挑撥閻百川殺了自己,頓時暴跳如雷:“那家夥竟然一開始就想殺了我?你的滌塵幹什麼使的,竟然沒砍他兩刀?”
“怎麼沒砍,他說這話時我就和他打起來了,他沒在我這讨到好,别生氣了。”其實衍厄的原話還要更直白些,閻百川聽完滌塵就向對方砍了過去,絲毫不留情面,衍厄也隻好不甘地離開。
也是這件事開始,閻百川估計衍厄就記恨上了自己,從前便三番五次給自己找麻煩,最後直接帶着萬鬼壓上了幻藏山,逼得閻百川自爆,也将他重傷。與裴無極的對話中,閻百川确認了一件事,甯緻遠曾經見過衍厄。
衍厄擅長蠱惑人心,甚至還有行水這個在人間頗負盛名的身份,就像一道糾纏不休的影子,很是煩人。
錦遊勉強接受了閻百川的說法,忽然從乾坤袋裡拿出一樣東西:“說起來我們遇見衍厄的時候,他正在湖心亭中作畫,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被畫皮鬼盯上。後來你們都去追那畫皮鬼了,我見這支筆落在湖心亭中,就收起來了。本來是想還給他的,後來也沒機會了。”
說着錦遊把手中的毛筆遞給閻百川,閻百川不會吟詩作畫,拿起筆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正想拔掉後蓋,卻被錦遊制止:“這筆材質雖算不得上乘,但就這樣破壞了似乎也不好。”
錦遊捏住筆身時閻百川還未松手,錦遊一個用力筆蓋竟真與筆身分離,露出了藏于筆身中的一小截空間。錦遊看向閻百川,閻百川立即無辜地松手,他剛才真沒用力。
錦遊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是一截泛了黃的字條,上面的字迹已經模糊,隻能依稀認出“崔郎”二字。錦遊将紙條放了回去,猜測也許連衍厄本人都不一定知曉這張字條的存在。
閻百川殺過的鬼裡也許有姓崔的,但沒有一人能和衍厄對得上号。
錦遊打了個哈欠,将毛筆重新收入乾坤袋中,擡腳往屋内走去:“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還有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