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明知故問,還能有誰,陸漁假裝不知道坐在窗邊,“沒關系,有我陪着你。”
更恐怖了好嗎。
“下次你被人追殺,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死掉吧。”
簌簌握着自己的手臂,“不要追着我了。”
“不要。”陸漁鄭重回答。
他看起來面容俊美那挂的。身材高挑,又當了十多年的掌權人物。很有氣勢。
如果是末日之前被這樣的人追。多少會像青春電影裡面的浪漫片段。
不過現在嘛……
就是被鬼追……每次做夢都夢到陸漁一臉血的跟在身後,會做噩夢的。
“萬一我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怎麼辦。”
簌簌從被窩裡伸出一個腦袋。
“我會為你悲傷。”
她摸了摸陸漁的手臂,“希望你能上天堂。”
陸漁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握着簌簌的手,簌簌不肯起床。陸漁把簌簌抱起來放在輪椅上。“你準備的太充分了!”簌簌驚訝。
“不過,我不想去去實驗。”簌簌靠在輪椅上。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
“強行把我關起來,我會讨厭你。”
陸漁蓋住了簌簌的臉,等他抽走,簌簌發現他們在一間休息室裡。
投影在放一部奇怪的森林探險電影。
過了一會兒,電影名字露出來,叫做《阿斯達塔爾和他的森林之旅》。
第九次。
上一次電影看到一半,陸漁就被發現了。這一次他們沿着上一次的劇情繼續往下看。
“噗嗤。”
簌簌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與此同時,她聽見陸漁也笑了。
好神經。
不知道為什麼所以笑了。
不知道陸漁是不是也這樣。
簌簌側頭看了一眼,一顆子彈恰巧從他額心穿過。就像是電影裡面獨有的,将每一幀拉長所以顯得時間特别緩慢。血花從陸漁的額心濺出,他雙目緩緩閉合,倒在沙發上。手和腳像是斷線的木偶一樣。
簌簌第一次覺得這種死亡出乎她意料。
簌簌坐在沙發上吃完了零食,旁邊是陸漁逐漸冰涼的屍體。這一次陸漁沒有在她身上放同死裝置。
有點……
一定是因為習慣了熱鬧,所以一下子安靜下來就特别無聊。
她以前很能忍受無聊的。
第十次。
簌簌躺在床上,蓋着被子,望着白色的天花闆。
陸漁敲門 ,然後進來。
他依舊帶着那副和煦的笑容,隻不過微微有點小得意。
簌簌看見他,翻身,背着他。
陸漁從身後拿出一束花。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随便拿了一束。”
簌簌悶聲:“看望病人不能拿花,小心花粉過敏。”
陸漁坐在窗邊:“那你喜歡什麼,下一次我帶給你。”
“……”
簌簌玩着床邊折起來床單,像是撫摸山巒一樣,從床單上劃過。
“下次不要随便死掉了。”
陸漁沒有說話。他伸手握住簌簌的手背,纖細柔弱的手腕,因為常年在休眠艙内冷凍,所以稍微營養不良。
她是末日三年,以特殊收容物的名義和喪屍病毒樣本一起被放入001号特殊實驗室。從陸漁找到的資料裡面,001實驗室的研究員将她視為——感染了喪屍病毒的特殊變異體。
喪屍在當前社會的定義通常是人類敵人。
不要說最基礎的人身權利,連像動物一樣被愛護的資格都沒有。
陸漁有她在安河村暫居時候的照片。
那個時候她已經被稱為魔女了。過分的美貌,因為精神力活躍而引起了其他異能者——諸如阿雅的關注。但是這些特殊待遇似乎沒有給她帶來好運。
如果是我的話……
陸漁模模糊糊地想,我會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不過他想起那張在安河村被拍攝過的照片。
女孩子安靜地坐在樹樁上,在薄霧朦胧中,就像是林中蒼白的幽靈。她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像和霧氣一樣柔軟輕盈。
所以她和他不一樣。
真是奇怪,那一瞬間,陸漁也不知道要怎麼描述那股在胸腔内勃發的沖動。真是奇怪。
no.1通緝犯徹底從北方基地消失了。
就像是他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幹淨。基地說,是超越死亡的四位首領擊敗了陸博士。陸博士留下了豐厚的科研遺産。為基地注入一股強心劑。
不過,喪屍病毒仍然在蔓延。
世界變成了一鍋沸騰的熱湯。
動物、植物、喪屍,屍體上的微生物在分解時産生的熱量,讓地面溫度不斷提升,腐爛的肉泥混和在一起,迸發破裂的氣泡。
到處都是一片赤紅。
簌簌看見從基地外傳來的影片。現在除了北方基地外,隻剩下零星兩個基地在苟延殘喘。外面現在和阿雅婆婆說得硫磺火湖簡直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阿雅婆婆怎麼樣了。
“她死了。”
陸漁道。他現在化身002研究所中一名不出名的研究員,專門為X-Omega服務。阿雅想要變成不同于人類的植物體來躲避喪屍病毒帶來的末日,但是失敗了。
“人類已經确定要滅亡了。或許承載着人類基因的新生物會在幾千萬年後從這片熱湯裡面誕生,但彼時,隻能将他們視作為一種新生命。”
新生命從無到有的誕生,說不定也會重現人類的進化步驟。彼時已經再次擁有現代文明的物種在進行考古時,會不會發現曾經有一個雙腿直立行走的猿類,曾經早他們許多年,在世界上留下了淺淺的刻痕。
他們安靜地看着那片硫磺火湖。
簌簌側着頭。
“如果可以,我不想那樣。”
她不喜歡疼,也不喜歡被遺忘。
死亡是□□的死亡。
遺忘是精神的死亡。
她握住陸漁的雙手,第一次懇求他:“陸漁,讓我們回到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再來一次。”
時間回溯。
準确來說是以能力發動者簌簌的精神力為坐标點,進行回溯。
擁有這樣恐怖的異能。
近乎于神下之人的簌簌,每次回溯時間也隻能以天來計算。
如果要跨越“年”,回到一切尚未發生之前。那就隻有奇迹才能做到。
簌簌說:“你會給我帶來奇迹。就像流星一樣,是不是。”
“如果回去之後,你還會記得我嗎。”陸漁問道。
“當然啦。”簌簌高興,“我怎麼會忘記你。”
“我也是。”
陸漁把簌簌推進實驗艙。
隔着透明的玻璃艙。簌簌高興地看着他,她張開口,仿佛要說什麼,但是實驗艙隔音,她哈了一口氣,在玻璃上亂塗亂畫。
[我很。高興,遇見你。]
陸漁半跪下來,手指過分用力,顯出青白,對着簌簌寫。
“我很高興一次又一次和你重逢。”
我們一定要再見面。一定一定要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