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不遠處有下人匆匆跑過,似乎在喊不好了。
仔細一聽,竟是“夫人沒了”。
目送那下人走遠,江潤珠勉強回過神來,薛氏就這麼死了?怎麼死的?
餘光裡是兩步之外的張玄音,青年唇角微微上揚,面上情緒并無起伏,仿佛這個消息早在預料之中。
他如今的舉止,和先前迥然不同,可又不知為何叫人覺得熟悉。
周遭的一切好似隔了層若有若無的紗,等着人伸手去揭開。
與此同時,一個荒唐可怕的推測憑空在江潤珠心裡浮現,她猶豫再三,怕惹禍上身,強自按捺住了好奇不做那揭紗的傻子。
可偏偏就有人不遂她願 。
張玄音悠悠開了口:“說起來,姑娘是如何想到要在城隍廟避險?”
江潤珠迎風咳了兩聲,回:“不過是慌亂間誤打誤撞出了城,蠢法子罷了,若不然怎麼會這麼快就被公子找到?”
“是嗎?原是我想多了,還以為是小姐早早就籌謀好的。”
“小女哪有那樣的本事?公子說笑了。”
張玄音俯身拾起一片殘花,淺笑道:“是啊,江小姐樂善好施,每每見到窮困之人少不得幫扶一二,所以那群乞丐才願意救小姐于危難之中,果然是好心有好報。”
江潤珠一頓:“公子竟然還知道這樣的小事,果然是手眼通天。”
“我哪知道啊?”後者輕笑一聲,“自是李生說與我聽的,他說城外五裡有座城隍廟,可惜近年來香火不旺,幾乎是荒廢了。”
提到李生,江潤珠原本退縮的念頭不由得弱了許多,猶豫道:“其實小女心裡也有個疑問。”
“哦?什麼?”
她擡腳走近兩步,像是有話要悄悄與他說,張玄音見狀,亦往前走。
然而下一刻,便如那日在流芳閣般出其不意,江潤珠手中銀光一閃,毫無預兆向趙玄音面門發難。
她學的一身三腳貓功夫,後者偏頭躲開,輕易就化解了她的攻勢,這并不特别。
可巧就巧在,他的招式竟然和李生如出一轍。
從背後制住江潤珠,一手勒着她的腰,一手桎梏其雙手。
江潤珠掙紮不過:“放開!”
張玄音放開她,後退半步: “冒犯了,小姐見諒。”
江潤珠忍住心中驚駭,仿佛有人也在她耳邊說過同樣的話。
“你……”
青年眨了眨眼,笑問:“我如何?”
她抿了抿唇,扶着身側的漆紅圓柱緩了緩,将嘴邊的話咽回去,轉而道:“沒什麼,隻是昨夜見公子身手不凡,心中便藏着要切磋一二的心思,還望公子不要怪小女失禮。”
說罷,又道天色不早不敢再耽誤,便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轉身向前院走。
天陰沉沉的,四周樹蔭濃密壓得人喘不過氣,身後目光有如實質,她隻覺胸膛裡一顆心咚咚咚要跳出來,卻仍舊不敢加快腳步,數着腳下的青石闆上台階入長廊。
好容易順着院牆拐彎,沒來及松口氣,蓦地撞到一堵軟牆。
“江小姐當心。”熟悉的嗓音微微發涼,本應被她甩在身後的張玄音虛扶着她的手臂。
江潤珠一窒,下意識想要後退,察覺自己失态連忙停下腳步,勉強地抿唇一笑:“公子不愧是習武之人,腳程好快。”
見她吓得像隻自以為埋頭便能避開危險的鹌鹑,張玄音不由愉悅地笑出聲來。
兩人一進一退。
“我以為小姐膽子很大,原來也會害怕啊?”
“……小女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是嗎?我怎麼覺得是小姐明明看出了什麼,卻不肯相認與我呢?”
身後就是台階,再退便會摔倒,江潤珠全身心應付他,哪裡能察覺。
青年一把拉住人,微微彎腰,溫聲細語道:“其實小姐不必這樣生分,你認得我,咱們還曾夜半交心,同榻而眠,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