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一愣,搖了搖頭,“不曾。”他問,“瞳兒姑娘……為何這樣問?”
小丫鬟将手裡的裙子放在一邊:“随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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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潤珠走了一趟主院,向薛氏道明自己即将離開的意思。
薛氏自然不能答應,用十二萬分誠懇請她再留幾日,這樣才能多多準備些東西叫她帶走。
江潤珠裝作盛情難卻,答應了。
之後,她帶着雙兒出門買了不少點心果子和胭脂水粉,又花了一日大張旗鼓采買不少東西,繞着常家走了一圈,回去時已近黃昏。
“小姐,”雙兒瞧着從清風齋院牆外走過的幾個穿着護院制服的高大男人,小聲道,“這幾人瞧着面生。”
“豈止面生,你仔細看看,他們的神情舉止像是普通人家的護院嗎?”
“那怎麼辦?”
江潤珠細細打量過一遍,待距離更近些,提過一盒果子,走向最年輕的黑衣護衛,落落大方說:“辛苦各位小哥,如今我要離開,以這一匣果子聊表心意。”
那護衛不過十八九的年紀,眉目還算端正,沒料到她會有如此舉動,微微一愣後蓦地紅了臉:“多謝,多謝江小姐。”
“這有什麼好謝的。”江潤珠淺笑道,語調格外溫柔,頓時惹來幾道意味不明的視線,她恍若不知,轉身往院子裡走。
背後有人渾笑一聲:“你小子……”
回到清風齋,内外下人照常做事,仿佛沒人察覺到禍事臨頭。
瞳兒煮了茶水,還大方給了李生一杯,雙兒沒那麼淡定,看着外頭過往如常的丫鬟,小聲道:“小姐您說過,咱們須得等到院内部署完畢才作反應,如今清風齋除去伺候的丫鬟,隻有甘七和幾個跟着咱們許久的護衛,就這幾個人哪裡夠……”
就這幾個人,張玄音想下手,還是有些不方便。
既然如此,那就須得再留出些空子等他們鑽。
略作思索,江潤珠招來一常家丫鬟問話,說家中祖母宿有腿疾,想買些本地特有的上等藥材。
丫鬟說不清,又找來管家。
管家很殷勤,告訴她常家商号下就有藥鋪,每月都會去收最好的藥材,想要沒問題,但得等上些時日。
江潤珠搖搖頭,說這可等不了。
管家笑了笑,說還有個法子。
他寫下地址,道這家供的藥材總是最好的,江潤珠若着急,可遣人去買。
江潤珠一喜,當即發話,叫甘七帶着人,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管家聽完規規矩矩離開了清風齋,甘五悄悄跟上去,末了,回來一報,他果真徑直去了主院。
甘七神色凝重:“如此一來,院門猶如大開,這樣的好機會,明晚他們必會動手,小姐當真不多留幾個人?”
“留下兩個身材瘦小的,你們出去之後小心些,城内城外都要留人接應,”江潤珠道,“爹爹那邊收到信了嗎?”
“甘十親自去的,一路快馬加鞭,最快兩日就能到。”
江潤珠點頭,沉聲道:“如今該做的都做了,就盼老天爺能垂憐三分。”
清風齋白日還和平常無異,可天色越暗,知情的幾人便越發緊繃,饒是一點風吹草動也要凝神細聽。
今夜的風尤其大,吹得窗外燈籠東搖西晃,江潤珠連連翻身,雖曉得張玄音若不是色入膏肓,絕不會今夜動手,可心裡其實有些不安。
兩個小丫鬟守在外間,像是也不大安穩,偶爾要起身看看。
江潤珠摸着枕下冰涼的匕首,頭頂忽然一暗,高大的陰影擋住燭光。
“做什麼?”她下意識坐起身後退,緊緊握住刀柄,後知後覺自己太過輕易相信了李生的說辭,若他有歹心,自己便是引狼入室。
“江小姐,我睡不着。”青年低聲回,并不知道後者已然把刀相向。
“為何?”江潤珠緊緊盯着那道模糊的背影,李生坐在了床邊腳踏上,似乎隻想找她說說話。
“心裡不安得很,”他回,“聽說小姐從甘城來,要往西蘭亭去,為何要在常家停留許久?”
江潤珠:“自然是因為旅途勞頓,想暫做休整。”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江姑娘心悅常公子,想要嫁常公子為妻。”
他說的有一半實話,江潤珠卻不能承認的:“你當我是你,一心掉錢眼兒裡,我江家也不差。”
“比常家也不差?”
“自然。”
“那既然你我都不能入常家……”李生小聲琢磨了一會兒,意有所指道,“江姑娘,我們倒是很有緣分。”
他這話說得好天真,江潤珠生生氣笑了,“常家不好進,我江家就好進了?”